关灯
护眼
字体:

帝台娇(95)+番外

她声音虽小,但一字一句都带着力道,唐灼灼纤细的手指头抚了抚她乌黑的发,轻声道:“琉璃,你可想好了?”

“若是真想好了,我便去陛下那去央道赐婚圣旨,好歹也体面些,叫清远候府的人不敢欺了你去。”

朱琉胡乱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牵强地道:“等回了京再说吧。”

朱琉一走,唐灼灼面上的笑意就缓缓消减下来,她拿起小银剪给才换的新鲜花枝修剪,一面扭头问端了糕点进来的安夏,“清远候世子在京都风评如何?”

安夏一听主子问起这个,倒是来了精神,将自个听到的传言一一道来。

“娘娘,清远候世子好远游,这回游历了好几年时间,前不久才回来。”安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娘娘可去看了昨日的骑射?正是清远候世子夺了魁,骑在马上跑得那样快,还箭箭射中靶心,听闻皇上都降下了赏赐呢。”

唐灼灼手里的小银剪在花枝上顿了顿,她随后专心修剪,蹙着眉头轻声道:“是吗?那倒也真是个不错的。”

就是不知晓这皎皎如月的公子面具背后,可是如出一辙的内里?

再晚一些,霍裘就掀了帘子进来。

在这里不比在宫里,无需处理那样多繁琐的政务,倒是难得闲暇。

将近十一月的天,又是草原,是以格外的冷些,唐灼灼见他进来了,笑着将剪子放下,又走过去替他解了披风。

她这样乖顺,身上还带着不知名的花香,淡淡浅浅好闻得很,霍裘剑眉一挑,声音清隽:“今日怎么这么乖?”

唐灼灼抿着唇轻笑,眼里润着薄薄的媚意,褪去了几日前的虚弱苍白,就连声音也轻快几分:“臣妾几时不乖了?”

这话一出口,安夏和紫环都齐齐低下了头,有些心虚。

自家主子被皇上宠得越发娇纵,来小月子的时候哭得这位主子爷满身的泪,直僵着身子许了一溜儿的好处不说,甚至还亲自拿了热帕子给主子敷在小腹上,反反复复地试探着温度。

这样的男人,就是放在一般的百姓人家都打着灯笼难找了,偏生是这世上顶顶尊贵的那个。

就是不知自家主子受了陛下这等精心呵护,可否还受得了往后的重重风霜与疏离。

新人替旧人,古来如此。

帘子掀开一道口,灌进来一些冷风,霍裘怕凉着她,便站在门口等身上暖和些了,才将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拢在怀里。

“晚间可有事?”

唐灼灼点头,指着昨日就叫人去采了晾着的红色浆果和墙角一边的花瓶,道:“臣妾今日想了好几回,将果子捣碎了挤出汁浆来,再将花瓣碾成花泥,和在一起晒个十几日,等成了型添一些蜜桃果味的香料,制成的口脂必定好看。”

霍裘的目光在她粉嫩的樱唇上滞留一会,声音清润带上了些微的笑意,“为何添蜜桃果味的香料?”

唐灼灼抬眸,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便添香梨味的吧。”

她虽嘴上这样说,可瞧着霍裘的眼神分明是带了嗔意的。

这男人明知故问。

霍裘揉了揉她嫣红的唇珠,周身的寒意如骤遇暖阳般消散,他朗笑了几声,搂着娇气包意有所指地哄:“就添蜜桃味的,香甜可口,朕欢喜。”

“真想不起来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唐灼灼不答,只是眼角眉梢晕染着笑意。从早间起来开始,两个丫鬟就在念叨着今日是她生辰,若在宫里,定是要好好过上一场的。

唐灼灼觉着不甚在意,只是没成想这男人倒是还记得这些。

“陛下可有给臣妾备上生辰礼?”

无需想,这男人既来问她,定是已备下了的。

这两日过得不安生,为着南平王世子与齐国公二姑娘之间的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那些个流言蜚语压都压不下来。

最后没了法子,朱泸再是不情愿,也还是进了齐国公的帐篷,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几棍打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齐国公的怒吼声久久不息,这事就彻底僵了下来。

外人皆以为那日夜里齐国公放下的只是气话,哪成想人家说的正是心里话。

齐国公府的姑娘要么一生不嫁,要嫁就定然是真心疼惜姑娘,品行端正的良人。

这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打在了南平王府的脸上,连带着给府上所有人都没脸。

而那日说的彻查,自然也就成了一句空话,不了了之了。

唏嘘看戏之余,唐灼灼也是有些心疼那只见了一面的二姑娘。

霍裘眯了眯眼,吩咐李德胜将东西呈上来。

一副画卷,静静地躺在锦盒当中,白卷黑底,颜色的碰撞尤为激荡人心。

唐灼灼心有所感,拿了那画卷缓缓平铺在案桌上,一卷到底,白色的小袄衬着素色的雪地,上头的女子巧笑嫣兮,一张小脸隐约可见撩人的媚意,却到底还是青涩的。

背景是裹了雪的洛音桥。

唐灼灼记得很清楚,她就是在这桥附近落的水,冬日里的寒水险些就要了她的命。

第七十三章

唐灼灼偏头, 问:“皇上那时就在桥上吗?”

霍裘的吗目光也落在画上的女子身上, 片刻后啧了一声, 摇头道:“朕当时在边上的酒楼里与柳寒江谈事。”

然后她就落了水。

唐灼灼不明白他为何要画这样一幅画出来,也不知晓他为何会将这画作为生辰礼送给自己。

霍裘像是洞穿了她所有的疑惑,长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拇指上的扳指时不时与桌面碰撞一下,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他半张脸隐在黑暗里, 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坚毅的轮廓染上了烛火的幽光, 变得柔和下来。

那是他最难熬的几年时光。

太子之位坐得摇摇晃晃,明面上温和清肃, 背地里韬光养晦,几次以身犯险甚至中了蛊毒,终于一步步壮大起来。

他终于可以不惧任何人。

却在那个时候,遇见了十几岁的小姑娘。

霍裘目光陡然沁了风雪, 他勾了勾唇,声音有些紧绷,听着又是再清润不过,“你才嫁入东宫那会, 每每争执不休之际, 总会冷着脸问我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唐灼灼突然就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她初入东宫时干的荒谬事比前头十几年还要多。

“灼灼, 其实朕也不知晓,到现在都不知晓。”

霍裘神色有些复杂, 眉心紧蹙,是真真困惑至极。

他骨节分明的食指抚上画中那女子的脸,道:“这是朕第二次见着你。”

“那时你年龄尚小,踩着冬日的第一场落雪,脸蛋瞧起来只有巴掌大。”

当时他与柳韩江谈着前朝的事,透过窗子瞧着她小小的背影,破天荒皱了眉,那样危险的地方,怎么身边也没有个人跟着?

在她落水的时候,他从酒楼的房间里到沁凉刺骨的水中,不过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等她闭着眸子乖顺地躺在自己怀里时,他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叫嚣着想要掠夺。

霍裘声音有些嘶哑,“朕那时将你放下就走,现在想想,不过也是因为胆怯。”

她总说自己整日里沉着脸再是清冷不过,却根本不知晓,那时他奔着下去救她时的步子有多急。

唐灼灼还是第一次从这男人嘴里听到胆怯这个词,她哑了声音,不知该如何说话。

霍裘眼底融入了最绚烂的光,他握住了唐灼灼有些抖的手,笑着凑上去吻了她眼角的泪花,那滋味苦中带涩,又像是淌不尽一样,叫他心疼到了骨子里。

“哭什么?娇娇,你哭什么?”

她哭什么?在这段感情里,从始至终输的人都是他。

唐灼灼也不知道自己哭些什么?只不过是听着他那句开诚布公的胆怯,鼻尖一酸,眼泪水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

霍裘捧着她哭得花了妆的小脸,感受到她身子的细细颤栗,哑着声叹息:“娇娇总拐着弯与朕说,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哪来的什么新人旧人,朕从始至终都只有娇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