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难以言喻的忧伤(23)

作者: 星炀 阅读记录

外院老楼门前这条路直走下去,尽头就是B大口碑最好的三食堂,距离并不算远。正常情况下从这楼里出去的人也不会特地拐到其他食堂去。但这三年来他别说在三食堂遇到梁袈言,就是正常吃饭时间看到他从楼上下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正是那次事件的副作用之一--梁袈言已经最大可能地避免出现在公众场合。

“捞面。”任他思绪翩跹,梁袈言也只关心着面煮的程度。一看火候差不多,就拿着平底锅在煮锅边上等着。

少荆河赶紧抄起筷子把面捞到平底锅上。

一般来说应该有个筛子沥一沥水,再讲究些的最好还能先过一道冷水或冰水……

梁袈言直接从他手上拿过筷子,少荆河赶紧把煮锅端起来。梁袈言紧跟着把盛了一大锅面的平底锅换在电磁炉上,调好火,开始拿筷子翻炒。

现在条件简陋,他只能用小火把面焙干,权当沥水。

焙得差不多了,他又把面夹起来放进碗里,紧接着倒油,开始炒配菜。

少荆河这才意识到,敢情这里本来就没锅铲?梁袈言全程拿着万能的筷子烧菜。

然而梁主厨凑合归凑合,单从架势上看还算游刃有余。少荆河自己是不做饭的,在家顶多就煮个面,那都还得是实在没别的吃的,饿狠了还叫不到外卖才干的事。因为他本质上就不爱吃方便面。

现在要不是梁袈言做,他也不会吃。他有面包呢。

炒面也不是什么费事的大菜,三下五去二,梁袈言起了锅。

碗筷只有一副,他把一份装到碗里,递给少荆河。

少荆河连忙推辞:“不不,您用碗……我吃一点就行,反正刚才也吃了面包了。”

“拿着。”梁袈言看着也不像是爱做菜的样子,忙活了一阵,他的耐心似乎也在濒临极限,递着碗的手已是没打算再跟他商量的意思。

少荆河还没见识过他私底下的小脾气,课上看着挺温和的,现在简直就是说一不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碗面。

“哪有学生用锅,老师用碗的道理?”梁袈言低声咕哝了句,但这种他自造出来的道理本身就没什么道理,少荆河想笑,马上又听到他吩咐,“去那桌上吃。先给我找份旧报纸垫好。”

梁袈言用下巴示意着沙发边的茶几,说完自己先试了一筷子面。

少荆河这才想起梁袈言跟他不一样,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于是赶紧把碗放了,跑回办公室给他去找报纸。

把报纸在茶几上铺好,梁袈言端着平底锅放上,这才终于可以坐下来,长吁一口气,准备开吃。

刚夹起一夹面,忽然意识到少荆河还在边上杵着,他一扭头,才发现少荆河两手空空:“哦,你没筷子。”他恍然,二话不说,又把筷子递过去。

少荆河哪好意思?“不不,梁教授您都还没吃饭,您先吃,我不着急……”

梁袈言站起身,把筷子塞他手里:“你先拿着吃,我记得我那儿还放着几双一次性筷子好像,我去找找。别愣着,坐啊,又不是没位子。”

于是少荆河就只好拿着筷子坐在沙发等着。

不过说实话,炒面的香味还是不错的,在他鼻端萦绕了一阵,终于成功地勾起了他的食欲。

很快梁袈言也回来了。

少荆河又把筷子递回给他:“教授,一次性筷子给我吧,您用这个。”

梁袈言瞅了他一眼,笑了笑,这次没固执,当真用一性筷子和他换了自己的回来。

他一笑,少荆河才又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是嫌弃那是他用过的筷子。

顿时,一股不知该如何辩解的懊恼又冲上脑际!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这事。不过是梁袈言已经把碗让给了他,他总不能连梁袈言的筷子都占了……

算了算了,也就这次,以后他有准备,就不会再有麻烦梁袈言下厨的事发生。

梁教授已经吃上了,少荆河生怕他再看出自己并不想吃,于是赶紧夹了一大筷塞进嘴里。

--嗯?

咦?

这……

真香!

第19章第19章

少荆河吃了一口,感到不对劲。

又吃一口,不对劲的感觉简直直冲霄汉!

他塞着满嘴的面,看了梁袈言一眼,有些怔怔的。

“怎么?”梁袈言不明所以,看看他面前的面又看看他,有些担心,“不合口味?”

少荆河拧着眉:“梁教授,您学过做菜?”

“没有。”梁袈言被他这样子弄得蹊跷,也直起了俯下吃面的上半身,脸色都郑重了起来,“我盐没拌匀?”

少荆河摇头。

梁袈言看着他那样子越发的担心,又有些羞赧:“呃……我没做过饭给别人吃,所以可能我的口味你不习惯。你、你要是吃不惯别勉强……”

说着他伸手示意少荆河把碗递过来,心下不禁有些忧郁,他是好意,但好像弄巧成拙了:“你不然、给你去叫个外卖?因为你第一天上班,我是想……吃饭不能对付--”

少荆河又摇头:“不,您误会了。我是说,很好吃。”

“啊?”梁袈言手还伸着,没听明白。

“真的很好吃。”少荆河看他也没什么反应,还是愣愣的,自己也尴尬起来,感觉自己把好好的一个表扬无端端弄成了批判。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认真,表情就愈加的严肃了。梁袈言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他便只好把目光落回炒面上,连说话也开始变得结结巴巴:“就太好……我没想到……我以为您学过……我吃饭挺挑的……您说您没做过给别人吃,可是我觉得还、还挺好……”

“哦。”梁袈言这回总算听明白了,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看少荆河话说得这么不自在,又担心起这莫非只是一些恭维话?

做菜本来就不是他的专长,他硬是给少荆河炒了份面,现在做完了才想起这好歹也是24岁的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学生,就算是老师也哪有管到人家吃什么的份上?他恐怕是有点多余。回头人家心里说不定还觉得他是为了显摆自己会做饭呢。

梁袈言本来不是心思重的人,但经过那些事后,又一个人呆久了,这两年越发的心理敏感,总怕自己无意中又埋下什么种子,牵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言行上也愈加的谨慎怯懦起来。

他没有过多回应少荆河的称赞,只简单地笑笑,点点头,便继续吃他的面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用着同一张茶几,各自吃着面。气氛安静得刻意,一时间尴尬几乎在同时敲打着两个人的神经。

少荆河不知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梁袈言的厨艺不仅是超乎他意料的好,而且是好得能满足他刁钻的舌头。这就难得了。

换而言之,就算没有之前的种种,如果梁袈言开餐馆,哪怕只卖炒面,他也愿意经常捧场的那种好法。

这明明是多稀罕的好事,但那两口面的惊艳似乎把他的语言功能都弄退化了。他就从来没有把话说得如此艰难。明明是由衷地想要夸赞,结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干得像照本宣科,明明是大实话,却显得牵强至极。

在说话这件事上,他还从没有遭遇过如此窘迫的境地。

不,应该这么说,从他昨天第一次真正和梁袈言展开对话起,他就变得不会说话了,不是说错话就是说得刹不住车。因为他脑子就是乱的,被梁袈言那亮得过分的眼睛一照,他就像显了原形的妖怪,脑子里一片空白,要不就是跳跃着各种画面,糊糟糟的一团,仿佛线路失灵的机器,指挥不动嘴。

就像现在,气氛被他弄得如此僵硬,换了个人他绝对可以很快用新话题揭过去,但一旦旁边坐的是梁袈言,他能做的就只有少说少错不敢轻举妄动。

没想到首先打破了僵局的会是梁袈言:“你是怎么……”他想了想,又换了个方式,“为什么会想到来读东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