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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106)

作者: 钦点废柴 阅读记录

黑夜再度降临,昼伏夜出的除了围墙上的猫,还有穿梭在小巷里的过客。

即便对接头地点早有准备,这片热闹也混乱的城乡结合部还是出乎甘砂的意料。楼宇将头顶夹成逼仄的一线天,电线网线成捆凌乱交错,如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型蜘蛛吐出的粗线。稍微宽敞的巷子里,一顶顶红色遮雨棚架起,底头夜宵摊热火朝天。

甘砂找到具体的门牌号,白俊飞租下了一栋老旧小院,乍一看还以为是他的老家,也是灾难的中转点。

她刚目测完围墙高度,才反应过来地敲敲门。

“门前大桥下——开门!”白俊飞给的接头暗号叫她难以启齿,幸好那边等候已久,吱呀拉开门,她瞧清对方后,接着道,“以后换个严肃点的。”

白俊飞戒备观察了她身后,失望地关上门。

屋里家装可比白俊飞老家差远了,家徒四壁不为过,险些以为他们随意占了所荒居。灯光也奄奄一息,昏暗里戴克的目光扫过来。

白俊飞也回到屋里,对上甘砂眼神,如看见午夜玄猫的绿眼,霎时叫他一凛。

“崇旺市的州溪屯,没有边防站,两边的人可以走山路随意往来,这条 ‘太平’路是你告诉他的?”

森然的发问劈头盖脸,白俊飞似是早有准备,很快消化掉她的质疑,应道:“是——”

“那里怎么会有警方埋伏,分毫不差堵截他?”甘砂拳脚与质问齐发,不由分说招呼上去,在她眼里,白俊飞等于站到了莫凯泽的阵营。

白俊飞对甘砂脾性心里有数,只是如今也在气头上,无奈与愤恨交织,本来能简单躲过的一招,他直接反击回去。

两人在并不宽敞的客厅开打,局势陡变也叫戴克一愣,没想不但迎敌失败还起了内哄。但二人拳脚狠戾,段数不相上下,相较之下他成了门外汉,一时找不着机会插手。

还是白俊飞故意先挨了她一脚,让战局缓下来,他逮住机会隔空点着她咬牙切齿,一改往日的嬉皮:“我当初跟他说的是!这条路不但当地人知道,连警方也一清二楚,只不过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里才成了三不管地带,”最后一字一顿,“我明明白白告诉他别往那里走!”

甘砂也停下来,交替看着他和一旁的戴克,后者终于得机开口,立刻站场道:“我当时也在场,小白是这么说的。”

晃神之际,甘砂胸口被人一推,往后踉跄了一步。

“倒是你,说好的护送他出境,结果现在呢?”白俊飞的反诘叫她无言以对,“这么完美的路线你看不出半点异样,还让他自投罗网,你到底是 ‘保镖’还是帮凶?”

甘砂默然垂眼,她拔出匕首想阻拦时,游征还是抢先一步。或许她真能一语成谶,即便她赶在警方之前出手,游征也会跟她单挑一局,把她绑了,独自去自首。

“我以为他什么都安排好了……”暗哑的声音近似喃喃。

“狗屁你以为!”白俊飞恨恨啐道,“你的信任等于放纵——”

“好了——!”沉静少言的戴克掷地有声,“我说句丧气的话,如果游征一开始就不打算逃出境,我们谁也拦不住他,就像当初劫金店一样,即便单枪匹马他也会行动。”

屋里霎时鸦雀无声,白俊飞和甘砂最后对视一眼,均有点嫌憎的意味,但谁也无法否认戴克的话。

戴克摸出一支烟,辗转指尖却始终没点着,“还是想想接下去怎么办吧。”

三人站位在刚才的龃龉里有了变化,戴克背后站的那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怯懦启齿:“姐……”

甘砂上前一步,啪的一声跟她刚才的拳脚一样,二话不说一巴掌甩上图图的脸颊。

“喂,你又干嘛——!”白俊飞脸色陡变,上前一步想干架,背后一股蛮力把他拽了回去。

“那是她们姐妹之间的事,你别插手。”戴克警告道,游征不在,四人中最年长也相对冷静的他发挥了维/稳的作用。

图图连捂着都不敢,痛觉让她眼眶盈满泪水,眼神里更多是歉疚,对这一巴掌无太大意外。

甘砂目光如炬,“这巴掌打的是你不懂事。把你牵连进来是我有错在先,但如果你听我的话好好呆着不到处乱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图图头埋得更低,却听甘砂一声爆喝,“抬起头来!”

猛然一抬头,一颗饱满的泪珠滚落下来,微弱的闪光转瞬即逝。

啪——!

本已火辣辣的左脸又叠加一掌,五指红痕凸显,半张脸眼看肿起来。

“你——!”白俊飞又想上前,却被戴克连拉带箍锁得更紧。

甘砂对这边的异动浑不在意,仍盯着图图说:“这一巴掌是替AJ打的。”

那两个柔软的音节蛰痛了所有人的神经,图图更是扑通一下膝盖点地,脑袋耷拉,泪如雨下,整个人颤抖起来,“对、不起,是我、害了他们……对不起……”

甘砂看了矮到地里去的人,软不下心怜悯,反倒生气一股无力的厌嫌。她扭过头,走去进门时注意到的茶几边坐下,翻开一个干燥的茶杯,倒了一杯不知是茶还是水的液体,端起忽觉寡然,又茫然放下。

戴克去把图图半搀扶拉起,没有替双方说话,只默默把人送离客厅,和事佬做得恰如其分。

甘砂坐的是有点年头的竹制沙发,再坐一个人上去,脆弱的细竹吱呀一声,眼看散架。白俊飞拿过自己那个杯子,倒了一杯仰头灌下,整得如喝酒一样。

两人久久不说话。

月光从窗户漫进来,光柱里尘埃飞舞,印象深刻的总是黑夜,以至于叫人淡忘白天的模样。

“AJ……”甘砂这才发现,这两个字母无论怎么大声,念出来还是一股软绵绵的味道,就像“阿”字开头的小名一样,如果真是小名衍生来的,他应该叫什么,阿丁?

甘砂定了定神:“他在哪了?”

那两个有魔力的字母平复了白俊飞些许烦躁,他放下水杯,没有特意压低的声调仍然流转着悲哀,“宝福山陵园,刚好也是齐方玉埋葬的地方。开花店认识几个殡葬行业的人,花了点钱托他们关系秘密搞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

甘砂想起齐方玉的葬礼,游征既然能浑水摸鱼进去,白俊飞办事应当还算稳妥。又想到,游征拖到边境才投降,是不是也在给白俊飞他们争取时间?

“他没有身份证,我们都不知道他真名,所以……”白俊飞忽然一笑,欲哭无泪,“他怎么会给自己起了个破鞋子的名字,我只好给他烧了几双过去。”

AJ的未知身份勾起她另一段心事,她岔开话题道:“不知道游征那边透露多少,你们目前最好不要现身,万一有新的证据证明你们是团伙作案,事情会变得更棘手。”

白俊飞默许着她的论断。

“正好警方那边紧盯着我,就由我来出面打探案子进展——”

“你不觉得他可能会另有安排吗?”戴克不知几时返回,从角落的昏暗里走出到灯光下。

甘砂哂笑,“能安排好有人劫狱?”

死一般的沉寂又冻僵了老旧的小屋。

-

甘砂管戴克要了游征小院的钥匙,独自前往。她知道在某个天眼下,她会再度进入警方视线,所以也不躲藏,光明正大在十里村下车。

大中午知了声密集而频繁,路过的糖厂依旧大门紧锁,不见门卫,不知是否在休息。甘砂不多做停留,径直前往鸭场。

管理处井然有序,看不出老板落难的模样,有人上前来接待她。搜寻阿尔法那晚匆匆跑过来这边一次,但对方显然没认出自己。甘砂假装成订货商,问对方要了老板名片。接过后她从外边大路边往小院方向走边用新买的手机打电话。

几声嘟嘟等待后,电话接通,是个有点耳熟又不敢立即确认的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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