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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109)

作者: 钦点废柴 阅读记录

莫凯泽只顾大步流星往自己办公室走,让同事来拿文件,那头更加迷糊。他径自塞了一份进同事怀里,同事掠了一眼,叫道:“关看守所啊,趁热打铁不是更好吗?”

莫凯泽一副整装待发下班的姿势,胸有成竹说:“他短时间不会再开口了,我说的那些道理他比我更清楚,没看他一副毫不意外的反应吗?但是自己想明白跟别人强调出来的效果,铁定不一样。不着急,再等等,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没来。”

至于在等待什么,莫凯泽也说不清,他相信直觉是观察和经验的结合体,直觉告诉他这么做,一定有所道理。他们这行一向以证据说话,但目前为止他的判断从未出现过失误,于是也深信不疑。这种思考习惯,还是跟另一个人学的……

“好吧,看守所就是咱们公安局的后院,想什么时候提审就什么时候,不把他折腾得认罪——哎哟!”年轻的同事捂了下脑袋,大放厥词就此打住,是莫凯泽轻敲了下他。

莫凯泽端出领导做派,板起脸轻斥道:“这话当我面说可以,在外面别瞎嚷嚷,小心人家借机修理你。”

同事一脸诚惶诚恐,忙不迭点头。莫凯泽又嘱咐,“前头那个证人再联系一下,做一次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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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器嗡嗡贴着头皮而过,乌丝一团团往下落,游征无缘看见自己光头的模样,不知是否跟另一位光头有几分相似。

进看守所的过程让他想起鸭场上宰鸭,除了没被放血,同样的过水拔毛,变成白条鸭再套上塑封袋。

检查冲水过后,游征在原来的短袖外套上号服,跟着警察踏入监舍。

“警官好!”监舍里十来号人站得整整齐齐,双手背至身后,目视前方,齐刷刷叫道。

场面远比士兵列队差多了,但在这巴掌之地猛地来这一声吼,仿佛小盒子里点燃了一只炮仗,震得游征一个愣神。

那警察直接把他往里一送,就在又一声整齐的“谢谢警官”里离开了。

十几号人立刻松懈了,眼神有意无意扫射,看样子当游征是穿上新衣的国王。

一只年轻的瘦猴激动地从监舍尽头奔往刚才队首最高的那一个,下巴示意游征的方向嚷嚷:“焦哥焦哥,有小嫩鸡进来了!”

从体格和气场可以明显辨认出这堆人的龙头,瘦猴口中的焦哥肌肉勃发,隐隐的肌肉线条如那老树虬结的树根,一张巨脸状如灯笼椒,方方正正又凹凸不平,他拥有一个同样魁梧的名字——焦青山,果真如山一样镇压全场。

这位靠蛮力和潜规则迅速晋级的新号头懒懒转头,不看还好,这定眼一瞧,新仇旧恨一齐涌出。他焦青山落得如今下场,此人功不可没,不说是直接原因,但灾难的源头就是他。

焦青山不由扳了下指关节,跳下通铺,粗犷地舔了舔牙道:“不但小嫩鸡,还是个小美人啊。”

特别的形容勾出跟班们一阵暧昧而猥琐的低声笑。

怪声怪气越过喁喁人声,钻进游征耳朵,他循着声音望去,不禁蹙眉。

当真冤家路窄,这体魄、这面孔,不正是聚落镇地下拳赛前被他和甘砂联手卸了两条胳膊的椒哥?

☆、第七十一章

焦青山回想短短一月间的事,恍若隔世,遭遇荒山破庙的暗算前,他还是一个大有前途的拳手,即使打的是地下黑拳,起码也衣食无忧。而那次称不上战败的失败后,不仅老板对他大失所望,连处得有眉目的女友也转身离去,跟了一个王八蛋小老板。这简直是一顶落井下石的绿帽,他气不过,往死里揍了那王八蛋一顿,于是给送了进来。

那小嫩鸡成了全监舍的焦点,每天有新鲜血液进来,多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歪瓜裂枣,像他这样长得一表人才又步伐从容的极罕见,那吊儿郎当的姿态跟来体验生活似的。

于是众人表情千奇百怪,一眼望去阶层分明。

有前不久刚进来的,处于金字塔底端,笑容幸灾乐祸,大抵觉得终于有人垫背,自己可以免遭新人必经折磨;有进来时间长,苦苦盼不到审判的,处于中游,这类人大多剔牙空隙冷漠瞅一眼,旋即回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只要不出错,号头也不会找他们麻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剩下的便是焦哥和身边跟着的那挂,属于这弹丸之地里的皇帝和士卒,他们就是法规与标准。

有人从后面推了游征一把,他来不及看清对方面目,第二推又跟上,他被众人起哄着搡到了焦青山面前。

焦青山盛气凌人前踏一步,与游征足尖相对,鼻息粗如老牛,恨不得把他喷走。焦青山挺起硬邦邦的胸膛,顶了游征一下,后者刚一踉跄,背后便有人怕他摔跤似的,“体贴”地给他推回。

一层楼高的风窗上巡视的警察瞥见这幕,拿警棍指了一棍,警示性地喝斥道:“扎堆干嘛呢?散开散开。”

焦青山立马有所收敛,跟班们安分地鸟兽散,他举起的拳头掩饰地摸摸大光头,陪笑:“没干嘛呢,就跟新人打个‘招呼’。”

警察对他讨好的油腻见怪不怪,油黑的警棍仍是瞄准他的门面,“规矩点,别给我惹事。”

焦青山无比真诚,“那必须的。——头儿,您走好。”

老练的警察似乎又骂了句什么,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待警察消失在可视范围的尽头,刚才那拨人像受到无形的牵引,立即又聚起来,团团困住游征。

监舍装了摄像头,但游征不敢赌它会不会关键时刻突然“失灵”,羊入狼群没有轻举妄动。

“缩卵了?不记得老子了?”焦青山仍用他的方式和游征打招呼,顶了游征一下,肢体相触惹得旁人一阵促狭的笑。

也难怪,游征虽算不上小白脸,但剃了光头,别人都像和尚,唯独他竟有点尼姑的味道。大抵是那双眼睛出的,深邃的眼神也许可以赋予柔情的意味。这双眼长在女人脸上,会显得凌厉,叫人防备又蠢蠢欲动,而生在他身上,须臾流露的亲切能将人迷惑得放松警惕,继而落入他的圈套。

而在焦青山这尊巨人面前,一般人都显小鸟依人,在这样如狼似虎的和尚庙里,对他口味的猜测并不算荒诞。

游征揉按着自己的胸膛,煞有介事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遭,盈盈一笑眉眼风情毕现,三分俏皮七分薄恼,又不显娘气和羸弱,“我怎么你了?”

众人一愣,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反应对上了胡乱的猜测,回过神来窃窃低声笑。

这一下,倒叫焦青山有点下不了台,起初只是玩笑,如今像坐实了他的龙阳之好,表情十分难看。

“笑什么笑!”焦青山的喝斥像只看不见的手,按停了众人脸上的开关,周围蓦然又恢复安静。

“请问我睡哪里?”

游征越是客气淡定,那边越是焦急,恨不得立刻拔了这根肉中刺。

立即有人让开一条道,通往厕所方向,游征当即明了,是厕所对面日杂柜旁边的地铺。

“谢了。”算是“请安”完毕,游征转身沿着缝隙大摇大摆挤过去。

“站住!”焦青山捏着拳头吼道,“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

游征只停了一下,抽空回头,又笑:“什么账,我卸你胳膊还是打断你腿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巴掌之地,游征揣摩着,只要这人在这一天,早晚会给自己使绊子,不如早早将战书下了,趁自己没被白菜豆腐的鸡笼生活困得身软体虚,尽早扳倒这座大山。

堂而皇之的挑衅惹得焦青山脸一阵白一阵红,半是糗事重提的难堪,半是大仇未报的愤怒。他气势汹汹抡起拳头要过去砸人,身旁有人拦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焦哥,再等一会。”说罢眼神掠过屋角那只“天眼”,焦青山也反应过来,松开拳头。

有人轻声叹气,有人悄悄摇头,只有游征这只新鸟一知半解。二十号人的监舍还未住满,他排到不太吉利的14号,那位焦哥是理所当然的1号。游征的床铺在厕所对面的日杂柜旁边,地铺,那向来是新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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