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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道(147)

作者: 钦点废柴 阅读记录

“谁?”她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我的担保人……”

或许那个归属词触动了他心弦,将他和死者紧密关联了起来,俊颜上剜心刺骨的衰败让人悚然。也或许他们从未当面谈论过这位共同的熟人,甘砂好一会才将段华池和死亡重叠到一起。

她死死抓着他,简单的“为什么”在心中徘徊多次,抵达嘴边衰弱成双唇的颤抖,好似不说出来,事实也会跟着不存在。

游征拉她入怀,紧紧拥着她,相似的力度回到他身上,给予依靠的同时,更多从对方身上汲取安慰。

“他今晚叫我出去,让我躲在暗处辨认一个人……”

他的话像根针一样,把彼此与段华池的联结从暗里挑向表面,也如绵长的细丝,一圈圈将他们缠箍得更紧。

“我报了警,想先回来告诉你一声,怕万一进去了,又见不着——”

下颌从他肩膀上离开,甘砂捧住他的脸,几夜难眠的双眼赤红着,话语如血丝般警醒他。

“你不许去……”

同样暗哑的声音说:“可他是你的——”

踮脚抵着他的额际摇头,离那双墨莹莹的眼睛更紧,“我不许你有事。”

“甘砂……”疲然磨灭了他话里的循循善诱,听起来更像无助的低喃。

她再度摇头,垂下眼睑,似乎也把里面的水雾扇了出来。

——

以最快速出院和返城,游征和甘砂暂时分道行动。

再潜入那个家时,甘砂手无寸铁。时近黄昏,照往昔习惯,男主人不会这个点返回,即便不幸狭路相逢,她的枪法也未必青出于蓝。

初时以为段华池让游征暗伏是为指认,可当年游征只瞧见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伏得远听不清谈话内容,凭此断定太过武断。甘砂和游征将现有线索串联起来,大致猜出他的意图。

嫌犯身份尴尬,白俊飞不清楚父辈纠葛,细节错漏可能会导致反应失误,把他牵扯进来暂时不合适;甘砂处境更加难堪,不到迫不得已她最好不要与对方正面交锋,父女关系会动摇她的理智;最后只剩下游征,他依旧是完美的中心点,把几个人微妙地联结起来。

家中空无一人,家具摆放倒没易位,只是毫无烟火气的空荡显得荒芜起来,父亲身份暧昧之后,她已几年没踏入这个家。

依旧没有直接证据指向章格,段华池大概料着完事后跟游征当面详谈,召唤电话里只笼统提了一句,没表面对方身份。游征曾瞥见对方捂腰逃遁,倘若受伤的真是章格,上医院会暴露身份,寻求余瑛帮忙反而会被挟持,他很有可能自行处理伤口。除非他有别的安全屋,这个妻离子散的家依旧是合格的庇护所。

尽管时间已过去将近一天,同行反侦查能力强,甘砂仍抱着一线希冀搜寻。

找到凶器是关键所在,枪/支在途中丢弃会增加暴露风险,拆分丢弃是最好的途径。若换做是她,命案次日缺勤太过此地无银,天亮前的时间能赶回再处理伤口已然勉强,东西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

她闪身进厨房,窗户外一片开阔,即便烧火盆也不会被邻居不小心窥见。蹲下想检查地板,脑袋里新想法跟着沉淀下来,她不禁一哂。烧火盆会腾起剧烈浓烟,这么粗糙脏污的方式不符合她父亲挑剔的脾性。她家情况有点特殊,也许用不着生火,只需一瓶化学试剂,血衣和绑带塞马桶里即刻便腐蚀殆尽。

仍是彻底检查一遍,浴室一无所获。

转战书房,上次的怀表依旧在《化学大词典》伪装的盒子里,甘砂多留了个心眼,每本大部头都翻一翻。最后在一本《法学大辞典》里发现端倪——依旧改成盒子,不知谁的杰作——一把手|枪讽刺地平躺里头,如一具无名之尸。

目标出现得过于突然,浅显的隐藏之处透着陷阱般的不祥。

枪身锃亮如新,甘砂想象它的主人每次射击后呵护备至擦拭的模样,呼吸一窒。显然上面已不可能存在指纹,她利落带上手套,弹夹里余下几颗——

空包弹?!

甘砂霎时一惊,游征明明看到对方击爆油箱,说明那是货真价实的子弹,这把□□难道属于……

一个荒唐而可怕的假设冒头,真正的凶器留在了现场,子弹与枪/支匹配,如果证据不足无法锁定凶手,这起命案是否会以自杀做盖棺定论,最后不了了之……

她想象不出手|枪的主人是自负还是错信于人,竟然赤手空拳上阵。

啪的一声,她死死扣下大部头的硬封。

-

同样揪心的还有忙活一天的莫凯泽,午夜接到命案报警,待赶到现场时,起火点人车尽毁,山火蹿起,就连报警人也不知去向。直到傍晚火势才彻底控制住,莫凯泽也兜兜转转联系上报警号码的主人,对方称昨晚外出喝酒宿醉,刚刚得知手机不见了。

陌生的焦尸,诡异的电话,添乱的山火,压力统统堆积到莫凯泽肩上,化成训练场里一颗颗迸射的子弹。

“今晚火气貌似有点大。”算成绩时,章格也收枪走人,在旁淡讽说了句。

莫凯泽讪讪瞥了眼,其实两人半斤八两,到底带头上司不好逗趣,他含糊过去。胸腔燥火涌动,实在不宜跟上司这种危险火源走近,莫凯泽故意磨蹭落在后头。复又抬眼时,只见章格转身动作僵硬怪异,似乎受了伤。

玻璃门的影子出卖了他的眼神,章格驻足回头,莫凯泽不得已搭讪:“扭到了?”

章格回转身姿,“腰间盘问题,中老年必备。”

莫凯泽故作轻松,“看来我也得预防着点。”

对方目光一顿,旋即淡笑化开彼此间莫名的凝重。

☆、第九十三章

意外在十里村门口碰头,甘砂停下摩托推起挡风镜,游征从过路巴士上下来,扶着她双肩跨坐其后。背包像兜了一只西瓜,突兀鼓起一大块,碍着游征不得已挪后坐。

他屈指轻敲,隔着帆布探不出内容,“什么东西?”

甘砂抹下挡风镜,收脚轰起油门,直到在游征小院前等开门才说:“我以为你早到了。”

“找椒哥还了钱。”

她稍侧脑袋,想问什么,红漆铁门徐徐打开。

“总得有点诚意。”双腿淤青未退,游征姿势稍显迟滞,头上罩了一顶棒球帽遮挡,低头步入院中。

戴克眼神捎给他一记预警,游征还未从段华池离世的恍惚中回过神,对方的急色只如隔靴挠痒,触动不了半分。

果不其然,一向安定如山的游静芙走到屋门口,轻拢胳膊,不似相迎,反倒像班主任准备斥责迟到的学生。看样子未曾遭受噩耗重创,游征脚步一滞,心生恻隐,不自觉回头望了甘砂一眼。

本就默契的两个人,如今守着同一个秘密,担着同一份哀恸,越发心意相通起来。

正脱着头盔,甘砂就势摇了下头,跟昨晚一样坚决。

或许警方能通过段华池的残迹寻到她,那样多少证明她在那个人生命中划过痕迹。

“终于回来了?”游静芙语气凉淡,上下打量的眼神似瞧出破绽,又留一手地一时没挑明,比扬声斥骂更为慑人。

她肩旁不凑巧挤出一个脑袋,脸上先是重逢的欣喜,后瞧着似乎不该如此夸张,又压抑下来,白俊飞唤着他迎上来。

游征如握浮板,暂时避过游静芙的审视,扳过白俊飞肩膀,“过来说句话。”

白俊飞顺势搀稳他,“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

游静芙如以往放足他自由,没有横行阻拦,只是脸上疑雾久久未散。

-

榕树树冠繁茂,投下的浓影与夜色将树底掩成一个半封闭的世界。白俊飞煞有介事请他坐秋千上,游征拗不过,只得下颌稍仰。

好一阵过去,两人间只有夏虫的低鸣,沉默得莫名其妙,他们不约而同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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