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烟花三月(14)

慕平低头也唉了声:「那我就是不懂啊……酒榷?再问问楚大哥吧……」

他将沾染着酒气的旧衣换下,穿上白布长衫,沿着扬州青色石板子路走着,过了座桥来到水岸边,见着悬挂自家旗帜的花舫,便跨入舢舨之上。

慕平思量着等会见客该如何应对,他非长袖善舞之能人,口才亦不好,爹不知为何竟要他来应付客人,待会若不知进退得罪了人那可就糟了。

站在船头,河岸湖光山色尽入眼廉,两岸杨柳依依如青丝如绿烟,冬虽已至江南,然草木未凋仍留有蒽禄。加以瘦西湖长如绳,清俏绰约美景怡人,春光好景看来便是赏心悦目。只可惜慕平心思不定无法饱览瘦西湖景,他只是站在船头来回踱心忧不已。

此时远处又有艘画舫迎面而来,画舫朴素淡雅无奢华装饰,其与慕家停靠在岸边静止不动的花舫擦肩而过时,慕平突然听见了悠悠琴声。

慕平见到楚扬便坐在半敞的船舱当中,楚扬抚着置于矮桌上的旧琴,一地的书籍散乱狼藉不堪。

慕平顿时惊讶地脱口而出:「楚大哥!」

楚扬抬起了眸,对着了慕平。

就在这时,品新酒的客人见着花舫上的慕家旗帜,遂上了船来。

两个半生不熟的酒客见着年纪尚轻的慕平,一后便搭住了他的肩,稍嫌亲昵地笑问慕平:「哎呀,怎么是酒庄的小公子啊?你爹呢?你爹跑哪去了?通常试新酒时他一定在场的啊?」

「家父……家父临时有事……」慕平的眼随着越行越远的画舫而去,心不在焉地回答客人问话的他,也因为看不见了楚扬,而愈益慌乱。

「酒呢?听说今日有难得佳酿『丹阳封缸酒』,我看我们也别耽搁了,赶紧拆封吧!」两名酒客相继道:「快些吧,小公子。」

「不……」慕平望着画舫,最后摇起了头来。「酒在舱内,两位自行取用吧!在下尚有些要事,恕不奉陪了。」

他跨起步伐跑上了岸,完全不理会呆在花舫中的客人,奋力地便往楚扬离去的方向追去。

「楚大哥,楚大哥你等等我!」慕平拼命地跑着,不知怎么地他有种预感,他若不见楚扬,楚扬将会如同这艘渐行渐远的船,有朝一日消失他眼前。「楚大哥,等等我!」

船行的速度缓了,慕平追了好一阵,楚扬走出船舱,隔湖与他相望。

「有事?」楚扬漠然问着。

知道楚扬没有停船的打算,慕平眼都红了。「我有话同你说,能让我上去吗?」

「什么事岸边讲便成了。」

「楚大哥!」

「你若不讲,我便吩咐船家离开。」楚扬转身便又要回船舱内。

「不是的,我……」突然绊到了什么,慕平一个踉跄不稳地踏空打滑。

有个不好的预感兴起,慕平睁着惊愕的双目往旁边滑落,而后扑通一声冰凉的湖水将他紧紧包围,他张口急欲吸气,水脉便凶猛地往他鼻中喉间冲入,恶寒剌骨,令他痛苦不已。

他落入了寒冬的瘦西湖中。

「平儿——」

慕平听见楚扬仓皇失措的声音。

第四章

楚扬急急跃入湖中将慕平救起。隆冬湖水冰寒,慕平呛了好些水,不住发寒颤抖咳嗽着。

楚扬紧紧抱住慕平,在游湖众目之下,快步离去。 

「好冷……」慕平窝在楚扬怀中,北风刺骨而来,他晕眩瑟缩无力起身。 

奔回宅第,楚扬一入门便狂喊道:「福伯,烧热水,快烧热水。」 

「少爷,发生了什么事?」福伯由厅堂内走了出来,见到两个少爷浑身湿漉漉地还沾了些水草湖泥,他惊讶不已。 

「平儿落湖了。」楚扬仓皇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拉来床上薄被,将自己与慕平牢牢裹住。 

慕平仍抖着,他苍白的双唇退了血色,没料冬里的湖水竟会那么冷,那一口一口吸入肺里的,令他如今胸口隐隐作痛。楚扬的身上,有些许暖意传来,隔着薄薄的布料,两人的肌肤相碰触着。慕平从未靠楚扬如此近过,他闻见楚扬身上的气息,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着皂荚水淡去后的浅浅香味。 

慕平的胸口有点痛。 

半响之后,福伯搬来沐盆。「水来了、水来了。」老人家步履蹒跚,将一桶一桶烧热的清水注入盆内。 

楚扬拉开被濡湿的棉被,解下慕平身上的衣物,外袍脱下时,慕平怀中藏着的青瓷杯蓦然坠落地上,喀地又裂成了更多碎片。 

上一篇:浪荡江湖之暗相思 下一篇:永恒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