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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王妃重生了(10)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之前,不是没有人提醒他,要当心皇后,她与首辅来往甚密,他们可有着青梅竹马之情,当初是被皇上棒打了鸳鸯的,如今首辅大权在握,谁知会不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他却从不在意,有那直言进谏、言语犀利的,他还恼了,一怒之下都给贬了,如今想来,真是悔恨不已。

他又想起钦天监的话儿来,先是说有倾国倾城的美女惑国,必是她没有毁容之时,后来又变成丑女惑国,应是她自毁了容颜,其言不虚。

他一颗心儿全都与了她,可为君为夫,都是一败涂地的。

就这样,他满心酸楚地看着宫廷换了新主人,她欣喜地跟凌云志谈婚论嫁,又成了他的新嫁娘。

然后在洞房之夜,他看见了那精彩的一幕:凌云志嫌弃她那张丑陋的脸,眼睁睁看着新宠夏雨雪毒死了她。

是报应吗?可他为什么并不开心,相反,还觉得五味杂陈,若是……若是有来生……

他这样想着,就恍恍惚惚的,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回到了宁禧堂的院子里。当初为了纪念初遇之时的情景,他特意在这院子里栽种了许多牡丹,还塑了一尊她手执画笔的雕像在亭下。如今这些牡丹花都谢了,结出一枚枚青果来,星星一样地点缀在繁茂的叶子间。正房门前吊着一盏双喜字纱绢大宫灯,大红门上也贴着双喜字,又有一群男女官员、内侍宫女、太监们簇拥在侧,这情景,分明是回到了大婚之时。

难道真的是天有眼,地有耳,因着他的夙愿,就让他重新来过。不过,这一回,他再不是过去那个施藤了。

“皇兄,您是喜酒喝多了,有些头晕吗?”孔贵妃之子庶弟燕王施节谦恭地问,他原是要引着楚王往洞房去的,到院中却见他突然停了脚步,眼睛似睁非睁的,像是困倦了一般,好容易睁开了眼睛,却又四下观望,痴痴呆呆的,呈若有所思之状,故才有此一问。

施藤此刻已全然苏醒,吩咐道:“刚缓了缓精神,已然无碍,进去便是。”

燕王便引着他,到了涂了大红的门前,止了脚步,由他自家进去。

从燕王福晋手中接过秤杆来,他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般,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那红盖头下面会是怎样的一张脸,若和前世一样,定是一张戴着面具的脸,那时,他尚不知,还以为面具下面掩着的是国色天香的好姿容,而今他已明了,更明了她那颗叵测的心,叫他如何面对?

所以他的手情难自禁地发抖,像是持一根竹竿,探向万丈深渊,那下面是什么,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终于战战兢兢地挑开了红纱盖头。他的眼前骤然一亮,只见霞光异彩,光芒万丈,祥云笼罩之中,天花飞舞之处,惊现一神宫妃子,满头珠翠,晃人的眼眸,特别是那张脸,似一朵开得刚刚好的牡丹花,娇艳凝香。

春来谁作韶华主, 总领群芳是牡丹。

他的心弦一下子就被拔乱了,身子也不听使唤地酥了。

这样勾魂摄魄的美。

比初见之时更甚几分。

让人想哭。

如果不是重活了一世,以一个束发少年的情怀,如何能够抵挡得了这般诱惑?

只一眼,他便已经投降了的,恨不能立即拥香入怀,到那红纱百子绣帐底做一对戏水鸳鸯,狠狠的爱,以解前世今生刻骨爱慕之苦。正心猿意马之际,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如当头一棒:难道前世的教训还不够刻骨铭心吗?断然不能再现痴迷之态,任她揉捏在手心的!

所以眸子里的光芒也只一闪,便悄无声息地隐了去,暗暗地不动声色,面容平静似一弯湖水。

水越深,就越平静。

她竟然没有毁容,看来也是重生了的。想必落得那样的下场,她也必是不甘心的。

只是如今重新来过,没再自损容颜,是因着凌云志后来嫌弃了她的那张脸吗?这样看来,前世今生,她终究心里只有一个凌云志的,为他做什么都可以,爱得没有一点尊言,直贱到骨头里。

他觉得腹中刚刚喝下的那些不是喜酒,而是山西老陈醋,最酸的那种。

第9章

倾城早已将自己燃成了一团赤烈烈的火焰,只等着烹施藤这块丰腴肥美的油脂,哪知他却像宫中冰窖里储藏的冰块一样,带着棱角,又冒着森森寒气。

倾城不知所以,只得由着众侍者搀扶着与他一起到龙凤喜床上坐了。

“上合卺宴!”太监尖尖的嗓音响起。

从黄花梨木雕花鸟纹落地罩下,闪进四个盛装妇人来,个个年轻貌美,花颜柳态,手中都端着黄花梨木托盘,到王爷和王妃面前一字排开。

倾城一见,全都认识,正是楚王府四位妾氏。

头一个,长挑身材,妖娆胜妲己,眼角眉梢全是风情,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耐人寻味的笑容,葱白般的手中托盘上是一个赤金镶珠盘,盘里放着子孙饽饽。

正是自己的宿敌夏雨雪,此时为楚王府中位份仅次于自己的侧王妃。

她是西梁国国王的义女,本是要献给虹霓国嫡长子齐王为妃的,谁知齐王妃从中作梗,才阴差阳错地给了楚王。

因其美貌绝伦,楚王少年情怀,最初也是极为宠爱,特在府中西路以极珍贵的金丝楠木建了一座狂香楼,供其居住,“狂香”出自韩愈《芍药》一诗:“浩态狂香昔未逢,红灯烁烁绿盘笼。觉来独对情惊恐,身在仙宫第几重。”由此可见,施藤起初对其也是极为迷恋的。

怎奈日子久了,施藤发现其心术不正,过于急功近利,终日里挑唆着他盘算太子之位,谋夺虹霓国江山,又在家中争风吃醋,屡生事非,遂渐渐不喜。

第二位,中等身材,面如满月,黛眉瑞凤眼,嘴角上扬,透着精明。手中托盘上是两个大刻花赤金盘,里面盛着叉烤桂鱼和乳猪。

正是楚王的又一侧妃沈玉筝,楚王登基后又做了贵妃。她本是江南第一才女,曾为江南知府柳汀溪爱妾,后来柳汀溪出事,被卖给了监察御史杨石山,一次杨石山宴请楚王,让沈玉筝在席前献艺,弹的是一首筝曲《汉宫秋月》,幽怨悲情,又非那等小家碧玉、弱不禁风式的闺怨,分寸刚刚好,直把楚王听得如痴如醉。

杨石山见状,自以为楚王对其有意,便忍痛割爱要把她献了。楚王再三推让,怎奈盛情难却,况这美人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便收下了。

沈玉筝除了词曲才华,还颇为精明能干,是楚王府管家。

上一世虹霓国被覆、施藤身死之后,沈玉筝闻讯服下毒酒,殉情而死。

第三位,身形纤巧,如一株蔓草,一张巴掌小脸,眉笼轻烟,眼含溪水,手中托盘里是一对赤金刻花碗,碗里是燕窝八仙汤、芙蓉汤。

正是楚王庶妃顾清婉,楚王登基后被封为妃。她是楚王府司药顾盼飞之女,倒是个实心眼儿的,前世楚王身死后,跳了自家宫院里的水井,殉情而死。

第四位,身形壮硕,冶艳娇媚,似一朵曼陀罗花,手中托盘上是一对赤金镶宝盘子,盘里是八宝鸭子、什锦鸡丝。

正是楚王庶妃胡金蟾。她是吏部员外郎胡攀策之女。前世楚王登基之后,也被封妃。

别个倒还罢了,倾城抬眼看着夏雨雪,以及赤金盘里的子孙饽饽,直觉得玉脊梁冷森森的,直冒寒气,前世之事历历在目。

那是她第一次跟施藤入洞房。也是这四个妾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如四朵初发的花朵儿似的端着合卺宴在面前一字排开。那时,她还不了解她们各自的品性,况也无心于楚王,所以对她们也并未过多留意。

当时夏雨雪就曾用荔枝馅的子孙饽饽代出杨贵妃惑国的典故,暗讽倾城是祸水。在大婚之夜给了她这个当家主母一个下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