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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王妃重生了(31)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王爷命人赏了些荷包、簪环之类的物件儿,丫环们谢了恩,目送王爷、王妃携手而归。

倾城欲上自己的雕凤凉步辇,楚王紧攥了笋芽般的嫩手不肯撒开,轻声道:“咱们一起坐这蟠龙辇回去。”

倾城低语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王爷现出一副小儿女之态来,悄悄道:“本王定要与你同乘步辇,从今往后,本王还要与你同桌吃饭,同床睡觉,就像连体婴一样,一刻都不分开。”

倾城嘴角含了一抹甜如蜜汁的笑容,娇嗔道:“王爷。”

四目相对,如春水般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宁禧堂暖阁中,喜字云龙烛台上□□凤双喜字喜烛高高地燃着,发出金灿灿的光芒,那烛火不时地跳跃一下,似在欢快地跳着霓裳羽衣舞。

王爷、王妃并坐在□□凤喜床之上。

王爷含情脉脉地看着倾城:“常言道‘好事天悭’,若是一开始便顺顺当当的,后来未必就会和乐。就像咱们,虽说先时起了风波,今后倒可做一对美满夫妻了。”

倾城暗忖:前世今生算起,这已是第四遭入洞房了的,还没有一次真真正正、欢欢乐乐地做一回新娘子呢,这一次,无论如何都得求个鸾凤和鸣的。

王爷黑水晶般的眸子含了一抹浑厚的喜色,道:“你可记得,上次洞房之礼,进行到何处?”

倾城剪水双眸掠过一丝挂碍,犹心有余悸道:“是因那子母饽饽和合卺酒起了波澜,阻了好事的。”

王爷点头笑道:“那就从这子母饽饽续起,可好?”

犹如一潭盈盈秋水中突然窜出一只巨大的水怪,张牙舞爪的要将人生吞了去。倾城眸子里含了深深的忧惧,还记得前世与凌云志的洞房之夜,夏雨雪就是用这子母饽饽将自己活活毒死了,重生之后和施藤初次洞房,又是端着子母饽饽的夏雨雪揭发她在合卺酒里下毒,虽然还没有证据证明那子母饽饽有问题,但倾城严重怀疑胃中被检出来的解药与之相关,所以,真个是谈‘子母饽饽’而色变了。

这大好日子,何苦去触那个霉头?

于是面上皆是抗拒之色:“这些个繁文缛节,左不过是讨个彩头罢了,若是二心相知,必然会琴瑟和谐的,何劳在这上头费功夫?不如这环节就免了吧。”

她自然知道夫唱妇随之礼,特别是在洞房之夜,轻易是不肯驳了王爷面子的,只是这子母饽饽的心上阴影,太过大了的。

自打从花房同辇而归后,王爷看倾城的眼眸中饱含了三月春风般的暖意,那花儿都迫不及待地大朵大朵地开了,何曾有过不遂心的执拗?

所以她料定只一开口,必然又是言听计从的。

楚王的语气中含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凡皇子婚礼,自指婚后,礼节繁琐异常,别个倒也罢了,只这合卺酒和子母饽饽,却是必不能少的,前者寓意夫妻合二为一,后者寓意子孙繁盛,若说只是讨个彩头罢了,那这个彩头也是非讨不可的。”

一抹阴郁笼上倾城花面,心中暗忖:平凡夫妻在一起了,难免会有意见相左之时,你要这那,他偏要那样,于是便有了争吵,想来贵为皇家亲眷,又是楚王与她这般人物,也是不能免俗的。

还未及她开口,楚王便潇洒地击了两下掌,打外面款款进来一个盛装的美貌女子来,妖娆邪魅,朱唇边永远衔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手里端着黄花梨木托盘。

正是前世今生的宿敌,楚王侧妃夏雨雪。

倾城的头上就像响了个炸雷一般,震得显些从喜床上滑下去,眼前有无数只金色小星星在闪,使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夏雨雪和那子母饽饽,是她前世今生洞房的魔咒!

不过,她深知如今已在变幻莫测的楚王府,再不是将她捧在手上的武德将军府了,于是那惊慌如流星般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如供桌上的佛像般沉静。

只见夏雨雪如逶迤的蛇一般到喜床前伏下身去,清喉娇啭:“妾身恭请王爷、王妃用子孙饽饽,祝王爷、王妃子孙昌盛、百年好合!”

赤金雕刻龙凤同合纹盘里整齐摆放着几行子孙饽饽,那只大肚子的子母饽饽,正鹤立鸡群般挺立着,面皮惨白惨白的,似含了□□般。

倾城伸出葱白般的手去,犹豫了一下,捡起一只普通大小的饽饽,准备放入檀口中。

“哎哟,司礼部真是失职,竟没告诉王妃先吃这只大肚子的子母饽饽?”

夏雨雪嘤然有声道。

“是啊,王妃,你应当先吃那只子母饽饽才是。”楚王也在一旁说道。

倾城只得将手中的饽饽放了,方欲拿起那只子母饽饽,只见夏雨雪的唇角向里一抿,分明是奸计得逞之后的得意。

这表情似曾相识,她想起来了,前两次分明也是这样子的,只要那饽饽一入口,她便完了。

倾城的手像是碰到了刺猬一般缩回来,“王爷,这子母饽饽,妾身不能吃。”

王爷还没开口,只见夏雨雪道:“这子母饽饽,可是寓意子孙繁茂的,哪有新娘子在洞房之时不吃的?难道王妃还是怕妾身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王爷也接口道:“是啊,王妃,你在别个事情上面任性也就罢了,这子母饽饽,却是非吃不可的。”

倾城盈盈秋水中含了旁人无法体察的委屈,道:“王爷,这子母饽饽,妾身实在无法下喉!”

王爷稳如泰山一般,献出王府顶梁的威严来:“王妃,这子母饽饽,你今儿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夏雨雪一见,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王妃,王爷的命令,您敢违拗不成?”

一双狐狸般的眼睛,剜着她。

倾城分明看见那眸子中飞出来一把粉白的刀子,变成了赤金盘里的子母饽饽,待她吞下,便可以将她开膛破腑、碎尸万段了的。

“王爷,恕妾身不能从命!”

倾城坚决如铁。

王爷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脸上刚毅果决如刀剑:“王妃,你若还想做本王的妃子,便把这子母饽饽吃下,若不想,即刻就从这洞房里面出去。”

一抹幸灾乐祸的表情略过夏雨雪的芍药面,那双眸子不但犀利如刀,还闪出雪亮的光芒来。

“啧啧,王妃,瞧这大喜的日子,您怎么还跟王爷顶了牛了,别说是咱们楚王府了,就是寻常百姓人家,也要讲个三从四德的,若是因着这个被休了,那可真怨不得王爷。”

倾城从喜床上下来,凛然往外走去,一双水杏大眼边缘泛着晶亮亮的水气,如花瓣上的朝露。

赤金百年好合鸳鸯香炉里沉水香的烟雾从镂空花纹的间隙袅袅升起,弥漫在整个洞房之中,如梦似幻。

原来心心念念的美满姻缘,终不过是幻梦一场。

她看着香炉上那对交颈鸳鸯,那样亲亲热热的,便想起一首古绝来:

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

两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诗句自芳唇而出,已至红木雕花开富贵纹屏风前,转过这屏风,她便要挥别这金碧辉煌而又喜气盈盈的洞房了。

“等等。”王爷声音如和田羊脂白玉般细腻、熨帖而又坚硬。

倾城转过花枝般的身子来,见王爷依旧在喜床上安稳坐着,眸子却似两团深潭般神秘难测。

“王妃,本王说这子母饽饽吃得,就必然吃得。”

倾城一听,似有弦外之音,一双如水的大眼睛便含了一抹期望,不解地望着楚王。

楚王如处置凌云志那般胸有成竹,眸子里含了泰山压顶般的凌厉,冲夏雨雪道:“夏侧妃,你说呢?”

明显意有所指。

夏雨雪的心上猛然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迟愣了良久,方回过神来,支支吾吾道:“王爷说吃得,自然是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