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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容王妃重生了(42)

作者: 甄道简 阅读记录

这院名,当是赞桃花的了,因想着自己素日最喜桃花,倒和这里有些缘分,两边朱金两色菱花窗已斑驳褪色,就像荒了许久没人住进来一般,那份沉旧颓寂和映婳身上那鲜艳灼人的大红通袖袍形成强烈的反差,仿佛来错了地方一般。

再看正房两侧各有东西厢房,厢房檐下,立着几个蓬头垢面、衣衫破损的年轻女子,或咬着手指、绢子,或手扒门框、窗棂,冲自己痴痴傻笑。

“啊!”映婳猛然一声惊叫,就像突然失足坠入一口枯井,在井底发现了壁虎、蜥蜴、老鼠、毒蛇等物,想要躲避,却又无处藏身。

她惊惧地一把抓住喜婆嬷嬷的胳膊,就像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嬷嬷,怎么会来这里?一定是搞错了,快带我出去!”

喜婆嬷嬷面上的谦恭淡淡的,“卫庶妃,是王爷、王妃吩咐的,今后您就住在这里。”

映婳使劲地摇着头,“不!我不要住在这个地方,一定是搞错了……搞错了!”

“卫庶妃,是王爷、王妃亲口吩咐的,怎么会搞错呢?”喜婆嬷嬷坚定无比道。

“胡说!”映婳突然一把推开喜婆嬷嬷的胳膊,含了威严凌厉道:“我是王爷的庶妃,王妃的亲胞妹,身份尊贵,怎么会住这种鬼地方?!”

喜婆嬷嬷皮笑肉不笑,绵中藏针道:“卫庶妃,没错,你是王爷的庶妃,王妃的亲胞妹,可您是怎么当上这个庶妃的,您自个儿心里清楚,这算盘要是打到血亲头上来,伤的可不仅是对方,这往后的苦,您自个也得受着。”

“放肆!”明桃在一旁柳叶眉倒蹙:“你不过是个奴婢,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庶妃说话,这楚王府里这么没规矩的吗?!”

“奴婢是楚王府的老人儿,这府中的规矩自然是懂得的,所以奴婢才按主子的吩咐办事。”喜婆嬷嬷不卑不亢道。

映婳稳了稳神,不甘心道:“我要见王爷、王妃!”

“王爷、王妃那样金贵的身子,怎么会到冷宫这种晦气的地方来?”

“什么?这里是冷宫?”映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

“庶妃难道自个儿看不出吗?两侧廊下站着的,都是王爷之前的妃妾,犯了错被关到这里面来,银杏院本就是楚王府的冷宫。”

映婳听了,只觉得周身上下比方才还要寒冷,仿佛坠进一个千年冰窟一般,冷到极致,犹自强作镇定,“ 喜婆嬷嬷,这话哄谁去?我一个新嫁庶妃,哪有洞房还没入就进冷宫的道理? ”

“王爷、王妃说了,您的洞房也是您的冷宫。”

“难不成本庶妃连新郎官的面也见不着了?要一个人洞房不成?”

“庶妃您的新郎官就在里头,正等着您洞房呢。”

“切”,映婳一甩绢子,心想甭跟一个奴才废话,进去见着王爷再说。

推开陈旧褪色房门,只听见“吱呀”一声枯涩的响声,里面赤烈烈的通红一片,刺得人双目难睁。正堂之上,已经摆好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有天地牌位、粮斗、子孙尺等物。

映婳见了,就像在冰窟中忽然见到了一盆炭火,那暖意袭上心头,使冻僵的躯体渐渐又有了知觉,心中忖道:”达官显贵纳妾一般不会拜堂的,如今见这阵势,分明是王爷格外赏脸,才摆了这天地桌儿的。

于是定了定神,冲喜婆嬷嬷道:“王爷倒是格外疼惜本庶妃,竟摆下天地桌,这可是王妃才配享有的。”

喜婆嬷嬷含了一抹深沉道:“王爷对庶妃确实用心。”

映婳有几分得意之色,“本庶妃模样不差,家世不差,虽是庶出,可比大姐姐多了几分伶俐柔顺,王爷自会另眼相看的。”

喜婆嬷嬷低眉顺眼道:“庶妃说得是。”

映婳便愈加有了喜色,扬了扬柳叶眉的眉尖,“王爷何时来拜堂?”

“回庶妃,现在即可拜堂。”

“什么?现在拜堂?新郎官不在,和谁拜堂?”

“和它拜堂。”

喜婆嬷嬷一个眼色,守在一旁的一个绾着双丫髻、用红色丝带扎束的使女到天地桌前掀开大红绣彩双喜字桌帏,下面是一只竹子编的笼子,手伸进那笼子里,忽听得一阵“咕咕”的叫声,然后从里面赫然抱出一只大公鸡来,红彤彤的冠子,圆瞪着精圆黑亮的似一粒墨珠般眼睛,惊恐而又好奇地注视着室内动静。

映婳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那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是什么?”

喜婆嬷嬷依旧淡薄如水,稍稍向前伏了伏身:“卫庶妃,这就是您今夜的新郎官儿。”

映婳一听,犹如当头挨了一棒,将刚才的喜色一扫而光,胸脯起伏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和公鸡拜堂的,都是新郎官得病,或者在远方,没办法才用公鸡替代的,今王爷好好的在府上,为何要用它来替代?”

“回庶妃,王爷昨日偶感风寒,高烧发热卧床不起,不能与庶妃拜堂,只能用这公鸡来替代。”

映婳看着那只毛色鲜亮的大公鸡,那通红的冠子和金黄的羽毛像火焰一般灼伤了五脏六腑,她惊恐、颤栗地猛摇着头:“不不……我不能和这畜牲拜堂,那都是嫁了病鬼和贫苦人家的薄命妇人的行径”,继之,她的眸子里挟了幽怨与凶悍,像一把冷幽幽的刀子宛向喜婆嬷嬷:“你撒谎!王爷他根本就没病!本庶妃要见王爷!”

喜婆嬷嬷毫无惧色,面上带了一抹刚毅:“庶妃,王爷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您还是依着王爷的吩咐,乖乖跟这公鸡拜堂吧,若是误了吉时,奴婢们可是吃罪不起的。”

说完,冲使女们一使眼色,那抱公鸡的使女便站到天地桌左侧,跃跃欲试。另一个梳髽髻上插银鎏金发簪的使女过来,将映婳扯到天地桌的右侧站好。

司仪太监尖尖的嗓子响起:“吉时已到,一拜天地……”左侧的使女抱着大公鸡跪倒,把那鸡的头向地上按下去,右侧的宫女也用力将映婳的身子往下按,映婳不由得火往上撞,挣脱了使女的手,向那公鸡扑去,一把扯落了那公鸡身上的一撮彩色羽毛,攥在手里,像握着自己凌乱不堪的心。

那公鸡咕咕一阵惊叫,幸亏那使女躲避及时,才没有将它撕成碎片。映婳口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你们这些坏了心肝的,竟敢迫本庶妃与这哑巴畜牲拜堂成亲!本庶妃要将你们和这畜牲统统撕成碎片!”

喜婆嬷嬷稳稳地走过来,“庶妃,您若将奴婢们撕成碎片或许还可以,要想动这公鸡,却是万万不能的,它可是精挑细选出来代表王爷的,您若给伤着了,奴才们吃罪不起!”

映婳越听越气,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团火气在胸腔鼓胀,又蹿上头去,像要炸裂了一般。

喜婆嬷嬷冲左右一摆手,两个年轻有力的太监过去,将映婳扯住往地上按跪下去,随着司仪太监的嗓音,将她的头硬按着往青砖地面叩去,旁边的使女也抱着公鸡,将那鸡头往地上按着……

“夫妻对拜!”眼见跟公鸡被强扭着面对面拜下,映婳的眼泪“刷”地淌下来。

“送入洞房!”映婳死死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在脸上恣肆。

耳边喜婆嬷嬷绵中藏针的声音响起:“卫庶妃,这强扭的瓜甜不甜,多咱您自个儿都会尝到不是?”

说着,令太监、使女将一对“新人”送入洞房。

太监扭着映婳绕过黑漆木雕折枝桃花纹隔断进了西暖阁,使女也将公鸡扔进去,“卫庶妃,您就好好的跟这鸡洞房吧,若是它有个什么闪失,王爷怪罪下来,您可是要受笞刑的。”

说着,一行人都撤了出去,从外面将正门反锁了,只留一对太监在门旁守着,余者都出银杏院而去。

映婳死命地拍打着门扇:“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王爷!”

秋末清晨带着寒意的阳光透过隔扇门上破损的水油桃花纸洒进来,打在映婳身上,像一片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