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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172)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董女士的道德感给她划下了框框,展示给她看,怎样一个女儿怎样一个母亲才是她该做的。她固执地拒绝了做一个“好女儿”,但一直无比心虚,心虚到要自欺欺人才能让自己好过些;她努力想做一个好母亲,但她不知道,俞雅的存在对她来说是如此大的负累,她也不知道,人的心先天就是偏的。

你觉得自己欠着很多债的时候你就会变得面对不了债主。

别人轻而易举得到你费尽心机浑身乏术才能得到的东西时你会控制不住嫉妒与不甘。

你的心会本能地偏向你更喜爱的人或事,可能你知道那不好,然而控制不住。

成小少爷拧着眉:“我婶为什么做不到对你好?”

俞雅笑笑,并没有讲得很透:“大概是——因为人性总会有弱点吧。”

这话一出,猜出对方并不愿意讲太明白,成小少爷也就没再问到底,他只是看着自己帮忙打包的东西,有点懂了:“所以,你现在是要搬出去?”

他皱着眉问道:“你让我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不是因为房间太满了要清理一下,而是你打算离开?”

*

成亦秋又一次匆匆赶回家时,俩家长都不在。打电话给她哥,没打通。简单粗暴把手机塞回裤袋,呼出口气来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这行色匆匆地赶回来,迎面撞上的又是魏彤彤。后者看到她大姐条件反射打招呼,但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有种似曾相识的凝重,一个“大姐”都脱口而出了还是卡了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眼睁睁看着她绕过自己像阵旋风般往后头卷。

成耀明已经把俞雅要的那些东西尽数堆到了房间中央,粗手粗脚的打不好包裹,只能先堆到一起回头找人来打包——于是成亦秋站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屋内一片狼藉,那惯来下巴朝天不可一世的弟弟一身潮牌皱皱巴巴得跟干过苦活累活一般——当然这会儿正端了杯茶靠在窗口一边喝一边跟人聊天。

……竟然在喝茶!不是咖啡,是他最唾弃的茶!

窗台上蹲了只大白鹅,俞雅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与他言笑晏晏。成亦秋本来心中郁郁憋闷得紧,也不知怎的,见到这幅情景的瞬间那些琐碎烦躁的思绪莫名其妙就清了。

“姐?”成耀明抬头看到她,眉毛一扬有些惊讶。成亦秋随团演出,忙得全国跑,比她们大哥成亦夏都要忙,哪来的闲工夫回家?

成亦秋视线流连,脚在门口点了又点,还是没走进来。话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说,最后露出个苦笑,俩眼都是踌躇。

俞雅猜到她的来意,把茶杯放回桌几,慢慢站起来。

成耀明眼看着这两人的视线都移向了自己,颇有些紧张:“干嘛?”视线仍没挪开,俞雅是眼中带笑,成亦秋是欲言又止,片刻后他恍然大悟:“窝草,这是嫌我碍事?”

成小少爷很不爽:“什么事我不能听啊!”他表示强烈的不满,但眼见着这两人都没有留他的表示,还是直起身往外走,“给你们面子我才回避的啊——什么事竟然不让我听!”

成亦秋在他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猛地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背,没好气道:“快走!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成小少爷如有先见之明般一挺身窜出好几步,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才恢复原有的步履,优哉游哉朝外面走去。

成亦秋看他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回头再对着俞雅的时候才又觉得紧张起来:“呃,你坐——坐下,不用站起来。”

俞雅笑笑:“请进。”她礼貌道,“屋子有些乱,请不要介意。”

成亦秋思绪纷杂心事重重,所以没有意识到屋内瞧着搬家似的凌乱。

她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组织好语言 :“小雅,你知不知道……”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有些羞愧自己竟然走投无路只能向继妹来询问,又担忧这会不会刺激到对方,鼓足勇气,“妈想离婚……你知不知道?”

*

俞雅有所预料,但不知道董女士的偏激具体表现在了这里,于是适当地表现出了点惊讶:“这个……”

她的面上也带着些许不可思议,表情更多的是困惑与思索,并未因此而露出不适来——成亦秋稍微松了口气,但马上又露出些失望来。她也不知道么?

成亦秋觉得自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又因为平白无故拿这消息去烦恼一个多病的人而感到些许后悔与愧疚,剩下的满满都是焦急与无奈。她知道自个儿妈跟爸说出离婚提议的事,是从亲哥成亦夏嘴里听到的,而成亦夏是有事询问他爸,去书房的时候正巧碰上那两位在对峙,听到那么只字片语。前因后果不知道,个中缘由不知道,是否有回转的余地还是不知道。

成亦夏当时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太过于震惊,都有些语无伦次。成亦秋要费劲从那些混乱的语言中得出完整的信息,然后才震惊于这个消息本身——模范夫妻要分手这种事,换了谁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她爸与妈不再相爱了吗?不可能!

没有谁比子女更清楚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如果单纯因为狂热的激情而结合的婚姻,或许会孕育终将破裂的不和谐因素,可这是一种理智的基于彼此爱慕互相尊重且积累深厚的爱情而生的婚姻——夫妻之间彼此相爱,家庭之中融洽和谐,每个人身处的角色都恰到好处——是什么原因才能让其中一方作出分手这样的决定?

这两个人,一直以来都那么恩爱,哪怕是争吵抑或是冷战成亦秋都觉得不太能接受,更何况现在直接是离婚!

成亦秋很苦恼。反正是说出口了,那些积郁在内心的话又不能与其他人交流,于是只好与俞雅说:“我想不明白……他们的感情明明很好……”她忍不住抱怨,“距我上回离家才没几天啊,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这年头儿女叛逆上窜下跳闹家庭矛盾倒是有,可是家长之间要是出了问题,简直有口难言。特别是这两位彼此都还是非常冷静非常理智有着自己独立想法的。

“……劝劝吧。”俞雅道。

“问题连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劝啊。”成亦秋很少这么犯愁,简直头大,“我爸向来不动声色的,我妈又很固执……”究竟是什么不能互相让让啊!

他们之间向来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里想什么的默契,很多话根本不必多说,成亦秋就怕爹妈已经达成了共识……但转念又想,如果是能叫他们达成共识的事,旁人就算劝,劝了有用?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挺难的。”俞雅说。

对啊,就是吧!

成亦秋深深叹气,没等她说什么,又听到自己那位便宜继妹开口:“请恕我直言,这事你最好不掺合,否则,付出的代价应该不是你能承受的……当做不知道吧,对你比较好。我会寻母亲聊聊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成亦秋震惊——她是真震惊,就差跳起来了:“小雅你知道?!”

她有一大堆想要问的,却又在对方平和而深沉的目光中沉默。

“我知道。”俞雅平静道,目光带着歉意,“但你不能知道。”

董女士的自尊与负罪感是如此强烈,自卑与道德感又如影随形难以脱解,无药可救,无地自容。她习惯逃避了——或者说,有些事,做过一回,那就能下做第二回 的狠心——对于这样的困境,她所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逃避了。

母亲的死是她不能承担的分量,所以她选择避离父亲与那座山村永不回头。丈夫的看破与说透是压着她透不过气的痛苦,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离丈夫远远的——说实话,当初连父母都舍了,现在更何况丈夫呢?丈夫是她远离过去的其中一个原因,然而在这层面上,爱情与亲情也没有什么两样。倘若知道内-情的还有成亦秋兄妹,那么她估计连这对子女都想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