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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70)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这恩报不了。他无法踏足国内,经营的一切势力只够他在这片海域上兴风作浪,却无法将手伸入那片红色的地域。那个人也不需要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报答——三教九流皆推崇的云师,后来是九宗十八家尊敬的魁首,她已拥有了能有的所有,她什么都不需要。

然后是那年,他用尽手段入了境,寻遍大江南北只找到一个承熙。为了带走承熙,他必须与警方做那个交易。然而没料到警方系统出现内鬼,消息泄露,当时他与承熙都陷入危险,最后是驻扎在当地的军方插的手,才叫他们都逃过一劫……这方势力能调动,初衷是俞雅必须捞她陷进危机的侄儿,但某种角度说来,受益的人也有他。

走前在机场惊鸿一瞥,见到那个人正数落她的侄儿,何等的光彩夺目,何等的张扬肆意,叫盛气凌人都成了褒义词。

有些人满头华发岁月迟暮,有些人却依然被时光厚爱。

这份恩依然没法报。那个人辗转国内建博物馆起收藏室保护文化遗产,再后来销声匿迹彻底退隐,不再出来走动。他收集了很多失佚海外的文物,拍回很多古老而稀有的珍品,却始终不知该拿那些东西如何。可世事怕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他入驻明园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后来会遇上那个人。

戴星捧着自己的脸坐在对面沙发上死盯着自己的老板,看了很久之后,冷不防出声:“我觉得……嗯,真那么难的话,与其耿耿于怀,不如置之度外。”

“反正人家也不知道,就您记得这么牢做什么。”他耸耸肩,随口道,“十句梦话里有九句是报恩,我也听够了。”

他老板慢慢抬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剩下一句呢?”

淡淡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凉薄。戴星一点也不怕,甚至还笑嘻嘻道:“当然是报仇呀。”

*

戴星跑出去准备点午餐,在电梯的过道看到个默默抽烟浑身颓丧的身影,很惊讶:“你还没走呀!”

杨培宇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沉压压的,但并没有说什么,又把视线挪开了。

“哥们,我说真的,别白费力气了。”戴星挺同情地一拍手,“你们根本就不搭嘛。”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戴星初遇她也控制不住生出这样的念头,所以还挺能理解眼前这家伙的心情的。但他好歹理智尚存,能勉强忍住蔓延的情思,这家伙却是一脚陷下去直接把自己沉到底,谁捞也不肯出来。

杨培宇还是没理他。

戴星摸摸鼻子,正想离开,走了两步瞥见这人泛红的眼眶,脚步一停又给回来了:“不至于吧……哥们,这么多年早该想开了吧。感动自己感动不了别人,何必呢?”

仿佛冷硬的雕塑活动起来,杨培宇在垃圾桶上按熄了烟,慢慢直起身。

“不搭吗?”他这么道。

“呃,”戴星歪了歪头,“其实也不是……”眼前人正是在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岁月里,而隔壁那位又实在为时光所厚爱,站在一起倒还真不能说什么不好看,但偏偏……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是旁观者他也觉得拒绝得很应该,还以为那位太温柔,拒绝得还不够狠。

“你该知道的,不是这个原因。”他一阵见血狠狠戳下去,“也不是年龄,也不是身份,而就是不喜欢。”从头到脚都不喜欢,连多看一眼都会反感。

杨培宇站了一会儿,脸上最终露出苦笑来。

“……对,我知道。”

就算他学会了不出现在她面前不找存在感,她还是不喜欢。就算双手捧着她想要的东西到她面前的人是他,她还是不会喜欢。

于是戴星跟这哥们勾肩搭背跑楼下酒吧喝酒去了。

第40章 黄昏恋人10

回来的时候, 锦城在下雨。

凉薄又细密的雨,散去了空气中最后一丝燥意,带着沁人心脾的味道往深秋初冬走去,明园的植栽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色,深浅不一的枯黄簇拥着小洋楼,绚烂成一幕铺张奢华的锦缎。所以进家门前骤然看到隔壁满院苍翠得一如既往的常青植物, 还觉得挺新鲜。

收好那幅兆水八相的画之后, 泡一盅热乎乎的茶暖手, 闲懒地等着那两个跑去走市的小家伙回来。总觉得还有好多事没有做, 有好多事想要去做, 但她站在堆放满古物与书籍的房间, 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回顾忙忙碌碌那么多年, 好像也没感觉有什么幸福快活。

傍晚雨歇,隔壁有动静。

透过窗子看过去, 两三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门口, 走出一干熟悉的人影。娃娃脸的年轻人推着轮椅往里走, 然后那些人影就皆走入郁郁葱葱的树影间, 错落不见。

入夜俞雅坐在桌边还等了会儿。随即才听到外面隐隐的狗叫与呼唤狗子的声音。

品言去厨房招呼人上菜。俞雅才起了个身,就见一条利落流畅的狗影飞快窜进来, 扑到她脚边团团转,汪了两声吐着舌头尾巴摇动得欢快, 好半天才肯停下来,趴在她身上,一张狗脸上满满的喜悦兴奋。她只好又坐下来, 摸摸俞幼哈的脑袋,给它撸毛。

俞朝辞这趟出门大开眼界,本来身体里那股兴奋劲儿还没消散的,亟待与人诉说分享,但看到偌大餐厅他姑奶奶坐在那里的样子,事实上——无端端就冒出种空巢老人的心酸感。

他停顿,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悚了下,所以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娄昭跟只蝴蝶一样飞过去:“云师云师,我回来啦~”

小姑娘眼睛里亮晶晶的全是光,绵软的脸蛋上挂的笑容灿烂极了:“我见到了好多人呢!”她依恋地凑在俞雅身边,掰着手指给她讲自己遇见的大拿看到的珍品,从书画界到雕刻行,从景德镇到古名窑,“云师我还遇上个正一道的前辈,拉的是《寒春风》,可好了!”

云门惯走中九流,多僧道尼,但也不是说全天下的道士和尚都是她们师门的。事实上,越是不知名的佛寺古刹,越是荒僻处的道馆野观,越是出高人。这种“高人”倒也不是说有什么神奇特质,而是在某一领域特别有造诣。

俞雅本来眼中含笑认真听她絮叨,闻言也就轻轻问道:“哪一脉的?”

娄昭琢磨了下,显然自己也不确定:“看样子应该是净明。”逛街的时候偶然逢见的,一个小院落里飘出的二胡声,她其实连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不过却是很心甘情愿地送了枚铜板。这会儿眨巴眨巴眼,说:“我没见人,但留下个铜板。”

俞雅本来想说,净明多疯子,闻言就看了一眼小姑娘腰间从不换的锦绳腰带:“真那么好?”

娄昭歪着脑袋:“在我看来……就算不及,也很有当年华听松那般的风范了。”

以她的年纪作出这般大气的评价,在外人看来难免有种小孩子穿大人衣的荒唐搞笑感,但俞雅是清楚这丫头水平眼界的,打小跟她姥姥走南闯北地看山河,打小见过的高人海了去,对于乐理就算没什么造诣,也有一定的审美评判能力。虽不曾亲耳听过当年华听松的二胡,但也清楚那意味着什么,这样评价那名乐者,人必定有相衬之处。

于是俞雅也就微微一笑:“哦?那倒是走了运。”

娄昭喜滋滋正待往下说,俞朝辞凑过个脑袋:“华听松谁?净明派是什么?”不懂是一回事,但这两人像打哑谜一样听得人抓耳挠腮,就又是一回事了。

娄昭显然这两天已习惯了这个好奇宝宝的存在,心平气和扭头给他解释:“华前辈的本名华彦钧,原籍梁溪,因为一曲《听松》在坊间流传相当广,非常受人推崇,因此敬称一声华听松,要听到人称华梁溪的,也是他。”这个坊间不是传统的民间意义,而是指他们这种传统的手艺人,“当然,现在外面的人没那么讲究,一般称他另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过,瞎子阿炳——我们是不这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