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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71)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这个我知道!”俞朝辞叫了一声连忙道。

娄昭笑了笑,继续道:“至于净明,是正一道的一个支脉。现在的道教脉络分得相当散,很多都绝了道统。噢你要称天师道也没差。华听松当年也是正一道的,还是梁溪城道观洞虚宫雷尊殿的当家道士……只是半路走岔,放任自流……嗯,世事难料,后来他瞎了眼流落街头卖艺……虽没衣钵传下,但净明这脉向来讲真忠至孝、本净元明,旧时被儒家影响得太透死脑筋,时代变了改研杂学脑壳还是多半坏的……”大概觉着这样说人家不好,马上又改口,“就是疯了点,还是很尊师重道的。”

大概,算是明白了吧。俞朝辞有点纠结。

“你不知道,民间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娄昭这么向往着道。

说说是民间,其实要她认自己曾学的曾遇的那些是旁门,她也是不认的。各家的东西都曾是正统的流派,当年也显赫一时,只不过现今人的观念变了,推崇更学术的阳春白雪的东西,这些流落在民间绝迹于常识几不为人知的,难免受些轻视眼光。可谁能想到呢,真正风雅的带着厚重历史的,就在大街小巷深山寺观。

俞雅没忍住,像摸俞幼哈一样,摸了摸她脑袋。小姑娘猛地抬头,眼睛明亮,一种小动物般鲜活又濡慕的眼神。

晚餐后俞朝辞给他姑奶奶展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战利品。吃食不能久放不敢带——因而全是稀奇古怪的工艺品。他又不懂行,瞧着稀奇的就全买了。

娄昭坐在沙发上,露出一种老母亲看着熊孩子般纵容又慈祥的微笑。

这次镇江的中秋大市没什么主题,就是单纯的交流会,也就是俗称的庙会。各式技艺都能在里面找到痕迹,祭神、拜月与戏会完后,还有无数的手工艺和传统吃食。热闹得很。俞朝辞显然从未看过那场面,快玩翻了都。中秋夜有人主持鉴宝会,也就是将古物真品与赝品混杂在一起叫人分辨的一种游戏,入场券就是古物,对于俞朝辞这种门外汉来说,也足够叫他震撼了。

娄昭当然也带回了礼物——两把扇子。

一柄是小叶紫檀的宫扇,海棠花形,扇边深紫,柄把镶嵌蛋青色蜜蜡纹饰,锦缎扇面细绣数枝芍药,精致典雅,十分美观。另一柄是黑檀折扇,装在盒子里,看着颇大气。

“西坊老匠师的手艺。”俞雅微微一笑,捏着扇柄转了一圈,欣然接下。制扇技艺是镇江当地的传统手工技艺之一,娄昭会带扇子回来也是她早有预料的。

看看时间还不晚,娄昭捧着另一个扇盒兴冲冲跑到隔壁去。

本来就想找下戴星,把礼物叫他转交就好,结果娃娃脸的青年在笑眯眯听完她的话之后,想了下,把她叫住,且直接邀请进了屋子。信誓旦旦礼物一定要当面送才显得有诚意,他老板很闲这时候又还没睡,她完全可以进去寻他嘛。

娄昭年纪小见识却广,思维敏捷三观齐全,但还是被三言二语套进了圈圈里。直到抱着盒子傻愣愣站到楼梯口,才猛然觉察自己答应了什么。想想那位老先生漠然冷峻的表情,扒拉了一下脸蛋,有些发慌,但来都来了,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敲完想到戴星说直接推门进去就好,虽然觉得不太礼貌,但等了一会儿还真没听到里面什么声响,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放在门上,悄悄往里推。

厚实的门板看不出木制,很重,但悄无声息,没有感觉到门锁阻碍的力道就开了条缝,娄昭用力把缝隙推大些,然后探进个脑袋。

抬眸就见屋中一双正对着自己的眼睛——她猛地一惊,随即讪笑。

“丁先生……我来给您送礼物。”她直起身站在门口,眨巴了一下眼睛,俏生生道。

偌大的房间,瞧着应该是个静室。空空的除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几便无它物。

四面墙上没放什么饰物,但用的木料本身就是老式的浅雕,草木鱼虫就像画一般,但又不至于喧宾夺主,镶嵌在壁角的灯样式很别致,整体的感觉透出几分禅意。

娄昭想到这位先生的腿脚似乎不好的样子,所以这大概也是静室没放蒲团而是用椅子的缘故吧。她眼尖往里一瞄,就见桌几上那个厚重的棋盘,颜色相当漂亮,有些像老黄花梨的料子。还没琢磨透,就听到很轻的一句:“进来吧。”

娄昭一怔,但还是乖乖走进去,脚步小心翼翼就差蹑手蹑脚了。

刚走到椅子边,又听到一个字:“坐。”

她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丁先生的手边,然后乖乖坐到对面去。

面前这位看了眼那所谓的礼物,没有打开,再看看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娄昭,伸手在棋盒上拿了一粒白子放在棋盘上。

娄昭这才发现棋盘上原本是空白的。丁先生坐在这里也不像是在自己打谱,因为一个棋盒放在他手边,而另一个却是在对面,也就是自己这边。她一看对方这架势就明白要做什么了,心下一咯噔,顿时如临大敌。

有心想说什么吧,对着这张沉默而冷峻的脸又实在没胆说出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拿起一颗黑子放上去。

慢吞吞下了几手之后,娄昭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惴惴不安地说道:“丁先生,我……我不太会下棋……”

何止不太会下棋,而是太不会下棋!打小都被姥姥批成臭棋篓子。她跟俞朝辞说自己擅书画会琴棋,那是她用来自夸的,反正他又不知道。现在被一下戳穿得翻个底朝天,且是在这位先生面前,顿时颇为无地自容。

丁先生又看了她一眼。

娄昭脸红:“我……妈妈教了很多,但我就是学不会……”娄半夏聪明绝顶,画技超品,但实际上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能被这样的人启蒙是幸事,但也只幸了个书画,谁叫娄昭只有这方面的天赋,乐理尚且一般,弈棋也就是个添头了。

丁季棠无言。见她实在对此颇棘手,想了想也就放下了手。小姑娘顿时松了口气,简直忙不迭地把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

“玩得开心吗?”就像是长辈一样的口吻。

娄昭用力点头:“挺长见识的。”她小声道,“给您带了礼物,是把扇子。”

然后就是些很寻常的对话。把之前兴冲冲与云师讲述的话语又交代了一遍。最后道了别晕晕乎乎走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

下楼看到倚在楼梯边翻书的戴星——这人闲闲懒懒把腰勾在扶手上,靠不像靠,坐不像坐,姿态倒是极放松,手指上夹着本薄薄的书籍,还是线装本,封面专门另糊了纸保护,娄昭并不能分辨清楚是什么书。

见她下来,娃娃脸青年习惯性地笑出脸上两个小坑,半是惊讶半是友好地又打了声招呼:“聊得够久的呀。”

娄昭歪了歪脑袋,发现丁先生其实也挺好说话的。

回到家,不见云师与俞幼哈,俞朝辞窝在沙发上噼里啪啦按手机,看她回来探了探脑袋又飞快把视线挪到屏幕上了:“姑奶奶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啊。”

娄昭:“……”

接下去两天做功课画画写字中觉得不太对。

俞雅路过的时候瞄了眼,提醒:“心境稳了再练。”

娄昭猜到是受那支二胡曲的影响,便心安理得搁笔忙别的去了。动人的音乐是真有洗涤灵魂的力量的,优柔动人的情思直接浸淬于身体,她至今仍能感受到那股叫思维酥麻连心灵都被震颤了的感觉。

这几日娄昭的心情一直维持在极好的频率上。云师把兆水八相第八幅图给了她,说是隔壁那位先生相赠。娄昭越想越觉得感激。但又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颇觉郁闷。

在这样的礼物面前,她送的那些小印跟扇子就太过微不足道了。

“哎呀,真不知道丁先生喜欢什么呀。”

俞雅平静道:“心意到就好……他并不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