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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世界抱有恶意[快穿](75)

作者: 长空无双 阅读记录

被逐出师门之后,荣宴颇颓废了一阵,一心想着叫他师父原谅自己。但得知师父是玩真的,不仅不再理会他还收了第二个徒弟之后,他就彻底自暴自弃了。

他的名头再传出来,却是带着“荣仿”这个称呼。本就炉火纯青的技艺,剑走偏锋了是很可怕的事。荣宴用他学来的手艺去造假了。

不但造得以假乱真,肉眼与经验难以分辨,连科学仪器的鉴定都能蒙蔽——因为这类鉴定无法以破坏瓷器为代价去分辨,所以就有了可操作的弹性——而且这人有一个极其恶劣的习惯,每仿造出一个得意之作,他会直接将真作毁了!这就相当要命了。

王宗霖被荣仿玩了很多次,偏偏荣宴就跟他有仇一样执着地跟他过不去。荣宴这些行为不犯法,法律无法限制他,别人也顶多就是对他的道德败坏加以谴责,但对于真正喜欢古物尊重文物的人来说,他这种行为足够称得上玷污与耻辱了。

王宗霖走火入魔那几年,抓到疑似荣仿的都是直接摔碎了事,大概是出于对自己顶尖技师的自信,荣宴会在自己的作品内部很不起眼的角落刻上自己的名字,用放大镜才能找得到——王宗霖此举确实也糟蹋了不少真品,当然确实是荣仿的次数更多。

这回他专门让俞雅来看,说明真遇到棘手的了。叫他纠结的那样东西,要不并不属于他,要不价值实在大到他不敢赌真假。

老实说,在俞雅看来,这么争锋相对实在是件不明智的事。就算王宗霖他师父临死前求王宗霖跟师门的人饶荣宴一命,就这么根阴魂不散的搅屎棍,俞雅抓到他会直接废了他的手……偏偏王宗霖本有机会一劳永逸,人都抓到了,还心软了。此举直接把荣宴放出了国,然后继续给自己找麻烦。

到了那种地步,甚至都不用荣宴亲自出手造假了,他只要放出风声,某件文物古董是他仿的,你信是不信?信,花大精力重新检测鉴定,而且很多情况只有摔烂了才能确认;不信,把一个赝品仿货捧成了宝,放在眼前就跟个疙瘩一样,叫人浑身发痒。你怎么办?

王宗霖自然知道问题所在,但已经踏进死局出不来了。

俞雅拿到资料开始研究。是一个珐琅彩的橄榄瓶。确实难。从各种角度各项检测报告看来,都是真品无误。不知道为什么王宗霖认为这是荣仿……而且她没见到实物,实在不好说。

俞雅对着视频与资料看了两天看不出破绽,还是决定亲自跑一趟。

跟娄昭与俞朝辞说了声,抛下拼命挣扎的俞幼哈,上飞机飞去南边,品言照例如影随形。

她都亲自到了,王宗霖只能告诉她,这瓷瓶里头还牵扯到了人命。具体怎样不好诉说,但那是他绝对信任的人临死前交代的,他必须将其搞清楚。只是这瓶子已经有主,顶多再在他手上待半个月,就必须交出去了。他现在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真的。

“如果这真的是赝品的话,那么荣宴的手艺已经登峰造极了!”

俞雅平静道:“如果他真的达到了这种地步,以假代真又有何不可。”

王宗霖咬牙切齿:“不!这是原则问题!”

这对师兄弟之间的恩怨纠葛还真不好说。但这不妨碍俞雅对荣宴产生微妙的敬佩了,能研究仿造技术至此,也足够顽固得无药可救了。她只能用尽自己的能力找破绽。

……到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也许这就是真品……也许真品已经被毁了。”她叹口气,“我们没办法。”她的眼力宣告失败之后,能求助的人都求助了个遍,都异口同声这是真品。

王宗霖脸色颓败。他的直觉一直跟他讲这就是荣仿,这就是个赝品,但在事实面前,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娄昭新画成一幅山水,云师不在身边没法鉴赏,就蹦蹦跳跳跑去隔壁找丁先生。

丁先生立在窗口看楼下的院落。看到小姑娘过来,冷峻的容色稍缓。

戴星在旁边凑热闹,结果到人都快走了,也没见自家老板把话问出口,只好勉为其难自个儿问了,装作无意道:“你家云师呢?这两天怎么不见着?”

他老板低头看画,头也未抬。戴星腹诽,你就装吧,装吧,这几天家里的温度都冷了不止两三度,还不是这股低气压!

“哦,云师去南边了。”娄昭觉得无所谓就说了,“有件古物不辨真假,她去看看。”说着往口袋里摸手机,把拍的照片给调出来:“诺,就是这玩意儿。”

戴星探头过去看了眼,耸耸肩一窍不通。娄昭按屏幕打算再塞回袋里,忽然听到边上一个低沉的声音:“仿的。”

第43章 黄昏恋人13

俞雅接到娄昭的电话还有些惊讶, 不知道这孩子有什么事找自己。结果线路那边传出来的声音沉郁又略带沙哑:“那瓶子是仿的。”

且不论丁季棠为什么知道这回事,又借娄昭的手机打来电话,他的口吻太过于笃定,这就叫她难得地提起好奇之心了。想了下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真品在我手上。”

俞雅有点惊讶,她的思绪在转瞬之间奔驰过很多曲曲绕绕,既在回想那件瓷器的品相, 又思索过科技微观痕迹鉴定的报告单, 凭她的经验确实是无论从哪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但这个人显然知道些不为人知的内-密, 因而颇为谨慎道:“你能确定真品只有一件?”

“当时只留下一件。”对方沉默了一下, 这么说道。

用词非常细致考究。“当时”也就是说他亲眼看到真品的时间?“留”这个字说明当时见到的其实并不止一件, 可他能确定现如今当世只有且只有他手中的那一件真品。

俞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诉说, 然后听到线路那头缓缓道:“本来是一对,雍正时期的珐琅彩, 两个橄榄瓶上的山水画是左右相称的, 我曾令人拓画, 两幅完美衔接, 浑然一体,天-衣无缝。但是后来运送时操作不当……右瓷瓶损坏, 无法修复,我将碎瓷退了回去, 接收下来的只有左瓷瓶。因为觉得实在可惜,所以下了大力气寻找同样的瓷瓶想凑齐一对,未果。图示中的那件就是右瓷瓶, 我能肯定是仿的。”

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俞雅当然也明白了对方未尽的隐意。动过必留痕迹。真的已经碎了,就算能修复如初,也不可能通过精密仪器的检测。但能造得那么完美无缺,说明荣宴必定是在原件的基础上加以仿制,碎了的真品也是真品,而且对于造假来说,有真品碎瓷作为依据,还能造得更为精妙贴合。只不过以俞雅的认知,确实不明白为什么荣仿能连胎质、釉彩甚至是工艺、纹样等等都能造得如此完美无缺。

想来,拥有这般高超绝伦的技艺,却固执地走在邪路上不肯回头,这也着实是件遗憾事。王宗霖他师父教出了个青出于蓝绝顶聪明的徒弟,可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剑走偏锋无药可救。

俞雅收到了瓷瓶上山水原本的拓画传真,连夜跑到拍卖行,取出瓷瓶比照着上面的釉彩纹路对了一圈,叹息,打电话让王宗霖来一趟。

王宗霖匆匆赶至,听完她的叙述之后自己比对好久,脸上表情既喜又忧十分的复杂,一方面觉得果然印证了自己的直觉,这里头确实有着荣宴那渣滓的手脚,一方面才想到对于这事件后续该怎么处理更是头痛事。好半晌才干巴巴说:“云师……您怎么看?”

俞雅瞥他一眼,心知肚明他心里还是有点疑虑。因为荣仿所以才会穷追不舍,但真事到临头了,还是在期盼一切都是自己多虑。毕竟品相如此完美的雍正时期珐琅彩瓷瓶,东西又是经了他手的,买主花的代价也可以说是天价了,现在无论选择哪种解决方式,都是错。

“反正证据在这里了。”她平静道,“提供的人我能完全信任。如果你能说服自己这世上真有其他一模一样的一对山水瓶,那我同意保留意见。”否则,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