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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玉(13)+番外

作者: 宋端仪 阅读记录

徐兰讲完,偷偷瞄叶真,讨好地问:“叶学士,依你看来,我爹还有没有翻案的可能,比如说靠你们二位申冤?”

叶真踌躇一阵,正想开口回答,李谨行先说:“她也帮不了你,太后的母家河东柳氏,与叶家有过节,她又认定柳妃是被皇后所害,我们两个凑一起,她看到就眼黑,怎么会听我们翻案。”

徐兰说:“叶学士,您是大理寺卿啊!”

李谨行挡在叶真前面回:“如果是其他事由,以稚玉的性格,赴汤蹈火也必定为你申冤,但后宫恩怨,往往隐秘难断,不在她管辖范围。伸手进去,不但触了陛下逆鳞,而且可能增添冤案。”

他们这些人,论起江山大业,个个神采飞扬,遇到后宫闺怨,却束手无策,捉襟见肘。

叶真听他这么反对,虽然心里有困惑,还是配合着补充说:“谋害皇子,本来是夷三族的大罪,但你们判了流刑和充奴,没有再向外连坐。你再想想,皇后贵为六宫之主,都没敢给自己翻案——”

听到这里,徐兰恍然醒悟,这件事确实内有乾坤,而且各方人马心知肚明,但就因为皇帝和太后要迁怒,便不清不楚葬送了医官的命。

“以往大理寺官员慑于天威,不敢不判,现在是我审理案件,我,我绝不会……”叶真想说一点铿锵的话,可这对徐兰来说没有任何弥补,一时气势不足。

徐兰点头说:“叶学士,我知道你是好人。”

叶真猝不及防被夸,有几分惭愧。

徐兰停了一会儿,趁机说:“叶学士,那我不要翻案了。”

叶真歉意道:“委屈你了。”

徐兰就等她这句话,立马可怜兮兮顺杆爬:“您已经知道我是冤枉的,求您救我离开教坊,我真的好害怕。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啊?”变化陡生,叶真愣住。

☆、第 10 章

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徐兰膝行过来,仰头看她:“叶学士,我真的好害怕啊。”

身边苏棠破天荒开了口,冷冷道:“留你有什么用。”

徐兰反问:“留个美人在身边有什么不好?”

苏棠从眉头到嘴角都皱成嘲讽的形状:“你?在我们姑娘面前自称美人,这般不自量力,真是天下少有。”

徐兰被她一番呛,丝毫不恼,仍旧莺语婉转:“我虽然相貌不如姑娘,但琴棋书画样样都在长安城排得上号,功夫也可以学。通医理,懂人心,不敢说八面玲珑,好歹会伏低做小,还擅长伺候人,姑娘,您总有用上我的时候。”

“谁需要你伺候了。”苏棠出言反驳,在她看来,叶真一个姑娘,哪里需要徐兰这种轻浮的伺候,有了刚才那一出,她是怎么都不肯信任徐兰。

“哎好了好了,阿棠,不要那么生气嘛。”叶真看着徐兰真诚乖巧的样子,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出声打圆场,“这样吧,我去找教坊的人说一声,你这几天先跟我走,我打探一下圣上的口风,找机会求个情,柳贵妃去世这么多年,他再生气也该消了。”

徐兰兴高采烈,站起来扶叶真的手晃:“姑娘你太好了,以后我一定好好跟着你。”

叶真回应道:“好,以后跟着我,我保护你。”

苏棠冷着脸,哼都懒得哼,叶真好笑地说:“别这样嘛阿棠,她不是坏人。况且跟我最亲近的还是你,有你在,我哪里会出事。”

李谨行隔岸观火半天,此时才开口说:“你倒会哄人,不愧是圣上钦定的巧言令色,花言巧语信手拈来,不能信。”

“我何时骗人?殿下你又讲我坏话。”叶真一时懵懂,埋怨起来。

过了这一段,叶真复又凝神推敲,食指在红漆桌面点一点:“灵州的东西送过来,是有文书的,上面写清种类和数目,兵部清点审完,记录在册,内侍省再审,归库。就从这个流程入手,看看有什么可疑记录可以做证据。”

李谨行劝她:“你别费功夫了,就算找出来,陛下也可能叫你当作没看见。”

叶真无奈地摇摇头:“京兆府如果能找到今日那几个恶人,指认谢良就好了。”

“如果有消息,我来告诉你,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李谨行退一步说,“没事的话快回去吧,别在教坊待太久,叫人逮住嚼口舌。”

叶真扶着桌子站起来,刚迈开一步,还没来得及说话,腿根猛然一软,踉跄着被苏棠接住。坐回去时腿还在微微发颤,她羞到无言,掩面道:“你这药性也太强了,哪里是助兴,我回头要叫陛下管一管!”

徐兰叫屈:“姑娘,药本来就一点点作用,是你先前喝了鹿血,才会这么猛烈。”

叶真放下手,气鼓鼓朝李谨行道:“殿下,我都说了鹿血不能喝!”

她面色灿若桃李,可媲美霞光,李谨行心中似有桃花轻颤,低声道:“喝一点总有好处。”

话锋一转:“你现在这个样子,走路都困难,叫个帷轿回去吧,别操心剩下的事,我去吩咐他们做。”

以现在的状态去办事,叶真心里确实不太愿意,于是同意。

一切由李谨行打点,叶真回家时天色不早,徐霜给她留着饭。看到她不知从哪儿拐来个清秀侍女,刚要开口问,叶真先答:“是殿下送我的。”

徐霜摸不清,怎么回事,太子送个人给她,是用来服侍她,还是服侍他?

叶真趁着徐霜困惑,蒙混过去,没叫她看出来唇舌都肿了。吃过饭她拿出白日在大理寺没整理完的记录,拟写文书,七七八八忙一阵,直到夜间,在侍女催促下去沐浴。

室内灯光发昏,叶真沐浴过,头发随意挽起来,斜插着两只金钗,盘坐到书榻前。苏棠在旁边给她研墨,徐兰跪坐着奉茶、镇纸。她一开始还在好好写东西,后来不知出神想什么,笔在纤玉指间衔着,一下一下乱画,水润双眸望着半空。

徐兰痴看她半晌,苏棠放下墨砚道:“姑娘,别折磨这宣城纸了。”

纸是贵重物品,读书人家十分尊重纸,写错字也要收藏起来,不能丢。如果让叶弘看见她魂不守舍地乱涂,必然要发怒。

她闻言清醒,索性撂下笔,把纸推开,一手托腮斜倚着书榻。她虽然做出愁眉不展丁香结的模样,却三分愁绪七分含喜,徐兰大着胆子问:“姑娘,你是不是在想太子殿下?”

叶真回眸看她,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徐兰嘿嘿一笑:“姑娘干嘛发愁,难道你们二人这么多年……还没有定情?”

定情当然是定了。今年上元节的时候,大家都多饮了几杯酒,陛下领着旁人在门楼看烟花灯海,他竟然把叶真堵在门楼脚下的红梅林里。一开始是不得章法的舔吻,后来变成撕咬吞咽,叶真心差点跳出来,几欲窒息。那时头顶烟花爆裂,身侧灯花如昼,红梅与雪片乱落一身,他们眼中流光溢彩,亮得灼人,恐怕一生都难忘。

她算是体会了一回意乱情迷。

徐兰瞧她眉头舒展开,隐隐带着羞怯笑意,继续问:“既然定情了,姑娘怕什么呀。”

本朝风气极开放,徐兰个人的风气就更开放,以这两人的身份,不说情投意合尚未婚嫁,哪怕是乱搞,又有什么好怕。

叶真叹口气:“他今天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不就是要对姑娘负责,很好啊!”徐兰眼睛一亮。

“可是,我不想要他负责。”叶真闷闷说。

徐兰朝她身边挤了挤,捏住书榻边缘:“为什么!”

“他负责,就要把我迎进东宫。我苦读诗书十几载,仕途大好,可是进了东宫,只能困在后院,什么都没了。”叶真难得有人能倾诉,语气幽幽,“我不愿意啊,太痛苦了。”

“您跟殿下直说嘛。”徐兰思维直接,仰头问她。

叶真被她逗笑:“那怎么行,让殿下觉得我把前程看得比他重要——唉,这怎么能比呢。何况人在后院待久,眼界难免变狭窄,到时候与他话不投机,岂不是还要争吵、冷淡,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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