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卿,卿非晚(202)+番外
竹沥又忍不住在心里把那人骂了一遍。
“师兄,你好生休息。”竹沥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想着估计也无济于事,便把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得作罢。
竹沥扶着人躺好,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安心地出了屋。
说是安心,那也只是当着容砚的面,其实他一点都不安心,一走进偏房掩上门,想着容砚也听不见了,他便当即暴躁得摔了屋里的花瓶。
片刻过后,白青几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他一副气急了的模样,而地上则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
“你们几个到底怎么照顾的师兄,怎么我才离开没一会儿,这人就出了事。”
由于山上缺了几味需用的伤药,他便回了一趟城中,不曾想这前脚刚走,这里就出了事。
这要真走个十天半月,等他回来岂不是人的尸体都要凉透了。
竹沥虽然骂不得容砚,但骂这几人还是绰绰有余,尤其是那躲在七星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年,竹沥简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平日里没吃过鱼?少这一顿难道会饿死?我走之前说过什么?全当耳边风了?”
白青被骂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捏着七星背后的衣襟小声嗫嚅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宫姑娘会这时候过来……”更加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主子出手。
“你们俩擅离职守……”竹沥在白青、七星两人身上一一指过,道,“要真的出了事你们谁担待得起!”
竹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略过,然后落至一旁冰块脸的黑衣男子身上,不悦地皱着眉道:“你当时怎么不拦着她?”
三七面无表情:“主子不让。”
想到他是个什么性子,一个完全把师兄的命令当作圣旨的人,但竹沥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暗卫呢?其他暗卫呢?别告诉我当时一个暗卫都不在?”
三七头也不抬,一脸冷漠地道:“主子的命令。”
一个个要么玩忽职守,要么就只知道死守着主子的命令,自家主子的命都险些没了……
竹沥也真是要被这几人气笑了。
三七只嘱命于师兄一人,竹沥是奈何不了他,但那两人……
竹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顿,白青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小声道:“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说什么再也不会偷跑下山了。
七星微垂着头,脸上满是自责,开了口:“此次的确是我二人玩忽职守,过后自当去刑房领罚。”
闻言,白青哭丧着脸看他:“七星大哥……”
竹沥冷哼一声。
看来此事已成定局,白青只得认命,想到什么,他可惜地道:“这样一来,主子和宫姑娘真是再无可能了。”
竹沥冷睨他一眼,“你还有空关心这事?”
白青深深叹了口气,皱起脸道:“我只是想到,主子让宫姑娘亲手来这一剑,怕是要真的断了宫姑娘的念头。”
一直垂着头的七星这时突然抬起了眼,只听得他低声道:“主子哪是要斩断宫姑娘的念头,这一剑,他分明是要断了自己的念头。”
可伤人一千自伤八百,谁说又不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夜凉如水。
黑夜吞噬了风声,清芷殿内月光缓缓洒下,殿内一片静悄悄的。
榻上的人不安地攥紧了身前的薄被,只见她眉头紧蹙,嘴中不断低喃,一脸痛苦的模样,仿佛在挣扎着什么。
“不要……不要……不……”
倏地一下,她便睁开了眼。
她止不住地喘息。
一幕幕的场景就恍若真实地发生在眼前,滚烫的火光,那个温婉女子,温柔的笑意……梦中的画面在脑中不断地交织着。
良久,她才平复下来,抬手一摸,额间已是一片濡湿。
深夜沉寂,她却已经没了睡意。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扒拉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她就那样坐着,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种种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鸟鸣渐起,一丝丝微光透过窗子的细缝缓缓溜进了殿中。
她抬头一看,窗外晨光熹微。
原来,天已经亮了。
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榻间冷硬透寒,又是一夜冰凉。
——
吱呀。
白衣微微瞥了眼门口,看清来人,而后又漫不经心地躺了回去。
澹台晋站在门口,蹙着眉看着屋内梁上的女子,道:“你怎么又来了这种地方?”
“七殿下虽贵为一国皇子,但也似乎管不着我一个小女子来什么地方吧,何况……”白衣不紧不慢地吞了口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一派恣意模样,“这里有美人、美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天生得意须尽欢,岂非妙哉!”
澹台晋微抿着唇,“你答应过我什么?”
“嗯?”
“和我回去。”澹台晋道。
白衣就当没听到他的话般,兀自吞了口酒,眯了眯眼:“你不去陪着你那小美人,怎么反倒有空管起我来了?”
楼内人声杂乱,吵得澹台晋有点烦,看着自己所在之处,门口确实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澹台晋无奈地揉了揉眉,走进了屋内,掩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吵闹声,他终于稍松了些眉头,走到梁下没好气地对着上面的人道:“下来。”
“嗯?”白衣趁空朝下瞟了一眼。
澹台晋懒得和她多言,干脆飞上梁头将人直接给抱了下来,正想扔到榻间,就遭到了怀中之人的阻止:“这里不干净。”
“平白里有事没事总是喜欢往这里凑,现在倒是知道嫌弃了?”
白衣睨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躺梁上?”
还不是因为梁上比床上干净。
澹台晋冷哼,但一想到这上面不知有多少人曾经在此行过云雨之事,怎么能让这等污秽之地脏了她的身,于是便生生折了个弯将人放到了这屋内唯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白衣往椅内缩了缩,又觉着背后硌得不太舒服,换了个姿势,然而怎么都觉着不太对劲,这里哪有梁上躺着舒服。
她正想起身重新飞上梁去,便见澹台晋将她的手臂一压,然后飞速越过她换了个边,脚一伸便勾了张凳子过来,直接坐在了她身侧,手一横一沉,便止住了她蠢蠢欲动的身子。
“往哪去呢?”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在眨眼之间,白衣也是被他这一手直接给怔在了原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了句:“身手不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好好坐着。”
白衣眨眨眼,一脸无辜。
“少喝点酒。”一看到她怀中的酒,澹台晋便头疼,这姑娘怎么就净喜欢这些东西,说着便想要去夺她手中的酒壶。
白衣赶紧避开,道:“酒在,人在,梁可不躺,酒不可丢。”
澹台晋看她一副护食的模样,没好气地道:“你还以为我惦记你这口酒?”
白衣哼哼一声。
澹台晋一脸无奈,“你还真是……”
白衣挣开他的手,往后靠了靠,直接窝在了椅内,虽然还是不舒服,但到底人是不跑了,提起怀中的酒壶便往嘴里送了口,一脸餍足。
澹台晋不由得笑骂了一句:“小酒鬼。”
她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不是怕你又没声没息地就跑了,回去没见着你,便想着你估计又来了这里,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总是喜欢往青楼里跑。”
她又吞了口酒,嘴里含糊不清,“客栈哪里有青楼乐子多,而且……”她顿了顿,岔开话题,“你怎么没去陪着你那小师妹,你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不就是因为她,现在不去陪着她没事来找我做什么?”
“嗯?”半晌,白衣见他没吭声,不解地回过头,却见他脸色淡了些许,微微眯了眯眸,漫不经心地开口,“怎么?你那小师妹抛弃了你?来我这里求安慰?”
“不是。”澹台晋微微摇了摇头,良久,才闷声道,“他们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