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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卿,卿非晚(228)+番外

作者: 倏晚 阅读记录

就像以前小时候一般,澹台晋只是轻轻揽着她的肩头,安抚地拍了拍,道:“没关系的……”

有什么关系呢?

世间之事总在不断变化,小姑娘有朝一日也总会长大成人的,可即便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她也一直都是他心中那个娇俏可人的小师妹。

一切都会过去的。

……

窗台之上,白衣往唇边送了口酒,而后她惬意地往后靠了靠,一腿缓缓屈起,右臂抵着膝随意地勾着手中的酒坛,她望着夜空中的满天繁星开了口:“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此去风澜路途遥远,你理应好生歇着养精蓄锐才是。”

她看向屋内深夜无端造访的男子,不疾不徐地吞着酒,微微眯了眯眼,道:“总不能是因为明日便能娶人回去,你紧张得睡不着?”

澹台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中的酒坛,没有说话。

白衣若垂眸看了眼,而后便提起窗台上的另一坛酒扔了过去,澹台晋抬手一接过便揭开盖子迅速灌了一大口。

白衣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便转过头去看窗外的夜色。

良久,澹台晋搁下酒坛,看了看坛中的酒,突然道:“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没怎么关心过你。”

他一直以为她喝的酒只是些寻常的清酒,后劲不会太足,可方才他喝的却是烈性十足,即便是寻常男子也会极少去碰这种烈酒,而她却拿着当水在喝。

澹台晋突然就感觉自己的心被灼烧得一烫一烫的。

他问:“衣衣,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能有什么不好?”白衣勾了勾唇,须臾,她转过头来看他,“怎么?酒不合胃口?那你的口味也太挑了,这可是这浔月城最好的酒了。”

说着,她便又往口中送了一大口。

白衣抹了抹唇边的酒渍,笑道:“其实我还是觉着这酒的味道挺不错的,够味。”

澹台晋见她似乎真的只是把这酒当水来喝,一坛酒已过大半,她的脸上也无半分醉意,便不由得放下心来,问她:“你和容砚到底什么关系?”

那日,她虽然表面上看似是在帮他,实则句句都是站在维护容砚的立场,虽然他不觉着她是真的喜欢容砚,但两人关系不一般倒是真的。

他可没忘当日她不过说了一句,先前容砚身边的那死活不肯移步的两人便听话地让了路。

仿佛她和他们才是一路人,而他却被排斥在了她的圈子之外。

这种感知让澹台晋的心头没来由地涌起一阵酸涩,曾几何时,他竟然就成了一个外人。

白衣淡淡道:“算不上多熟,有些渊源罢了。”

她和容砚的关系,怎么说呢?

像朋友又不是朋友,像知己又不是知己,说是像一家人吧又实际不是,两人生疏得很,甚至她和七星他们都比他要来得熟络。

两人相识多年,却算不得有多少情义,也就止步于当年她救他一命的那点恩情,甚至可能生死之际,两人都不会互相搭一把手的那种。

说来也奇怪,两人不冷不淡间竟也维系了这么些年。

白衣摇摇头,反过来问他:“你呢?你这么晚过来就真的只是纯粹来找我喝酒?”

澹台晋的声音微微低落下来,他道:“我只是突然有些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有些人是真的沾染不得的。”

闻言,白衣挑了挑眉,突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听懂了他的话。

静默须臾,她淡淡道:“我以为你应早就明白了才是。”

澹台晋苦笑。

是啊,他早就该明白的。

感情,对他从来都是世间最奢侈的东西,最是沾染不得,以前沾染了一次,所以他失去了世间上最珍贵的东西。

不曾想多年后,他竟又要重蹈覆辙,也许,只有回归到最初的位置,他才不会失去她罢。

澹台晋默不作声地往嘴中倒了一大口酒,满腔辛辣。

白衣回过头去看向窗外,面色淡淡:“像我们这种人,阴谋诡谲,血雨腥风,指不准哪日就丢了性命,哪有什么资格去碰感情这类奢侈的东西。”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不浅,沾染不得。

她向来奉为圭臬,生来一世,无挂无牵,由始,及终。

而她,一直都做得很好。

就像她和容砚,哪怕相识多年,可向来利益感情划分得清楚,言多不深交,论情义却不论感情。

像他们这种活在刀口上的人,就只有独身一人,才不会累及他人,即便他日横尸荒野,也不会有人为此伤心。

这样,便是极好。

在这方面,两人比谁都活得清醒。

可谁又能料到,当初那个冷面冷情的兰少主有朝一日竟然栽到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这世间的事谁又说得好呢。

——

天还未亮,绥晩便蒙着雾色上了山。

先前她和景翕帝有约,她可以先行出宫去墓冢看望娘亲,只要她到时在大礼行事之前返回即可,娘亲的墓冢虽在苍沂山上,但其方位正好与开元寺相反,为免到时误了吉时,于是绥晚早早地便带着书珃出了宫。

外头还熏着轻微夜色,山间的风露也还带些凉意,待两人走到墓园之时,脸上皆已沾染了不少晨露的湿意。

书珃走到墓园门口便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走,而绥晚从她手中取过香烛便独身一人走了进去。

绥晚就那样独自在里面坐聊了一个时辰,当然,至始至终都只是她一个人在说话,她向娘亲说起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说起她马上就要嫁人之事,直到渐微光,她才不舍地出了墓园。

出了墓园,两人便继续反向朝着苍沂山山顶而去。

待到山顶,已有晨光熹微之色,皇宫中的仪仗还未到达,绥晚进了寺院后便让书珃留守于前寺,而自己却是独身一人缓缓朝着后寺走去。

院外的榕树一如既往地生长得茂盛,绥晚静静地走了过去,然后便直接在树下的台阶上席地坐了下来。

容砚昨夜和普能方丈下了整夜的棋,早间才从方丈院出来,甫一回来看到的便是一幅这样的景象。

小姑娘一身素浅色织锦烟罗软裙,发髻未梳,青丝随随意意地披洒在两肩,一张莹白小脸干干净净,未曾沾染脂粉。

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坐在台阶上,此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微微弯了弯眼,浅浅笑道:“你回来了。”

就像她初次见他那般,一双不谙世事的眸子干净透亮,犹如盛着一汪盈盈水波,是发着光的。

容砚一怔。

曾几何时,他有多久没见到她这般模样了。

她笑:“我等你好久了。”

容砚突然间就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两人又回到了隐谷,其实他们一直就不曾离开,好像中间的那些事情从来就不曾发生过似的。

容砚迟疑着没有上前。

绥晚见他迟迟没有动静,脸上微微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不过来?”

容砚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缓步上前,走到她身前停了脚步,然而他也只是垂眸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不冷不淡,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她缓缓拉上他的衣摆,抬起了头,对上他那双清冷异常的眸子,眸内徐徐蓄起一道水光,闪过些许委屈之色,她道:“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可是,容砚,我都已经等了你那么久,你难道真的不要我了吗?”

容砚倏地就怔在了原地。

京城,客栈。

躺在窗口的白衣喝完坛子里的最后一口酒,便将空坛随手搁在了脚边的空地上,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稍稍遮了遮眼,这才看向在她屋内趴在桌间的男子。

这人在她屋内宿醉了整宿,她便也在窗子口吹了一宿的冷风,她伸了个懒腰,提醒他道:“你还想在我屋里待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趴在桌间的人终于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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