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龗传(7)

李炅一脚将宗堂的大门踢开。那陈旧的木门“吃啦”地一响，转入了潮湿、黑暗的内部。微弱的冬日阳光洒到青石地上。

李炅迈入高高的门槛，大步走进了堂内，冷笑地看着陈列一层又一层的神位和百家的家神。

他一把将白龗推到祭台之上。满桌的祭品、蜡烛和香灰唏哩哗啦地砸了一地。

白龗气得要出手，但被他恨恨地按在台上。

你........好大的胆！」她咬牙切齿，气得面无血色。

你应当问问你家的列祖列宗，什么是忠义；是窝在这里天天被我干，还是出去和我一起干事？无论你选择哪一样，我都奉陪到底！」

啪！白龗一巴掌打到他脸上，「你疯了！」

「我没有疯，」李炅冷静道，「是你不识是非。你那个小皇帝糟蹋百姓、昏庸无德天地可鉴。为什么还为他卖命？那点儿忠义是什么？就是你的遮羞布。」

作者有话要说：第八章被修改了一下，所以有的片段被挪到这里了。

☆、10. 情敌

「其实——」李炅还想继续讲，忽然觉得头顶重重地一阵，眼前的画面开始旋转。他迟疑的摸了摸头顶，之间手指染满了黏黏糊糊的鲜血。回头一看，竟然是小栓子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手里仍然攥着一支铜色烛台。

「快… … 快放开姐姐… …」他唯唯诺诺地嘚吧着。

「好啊！」李炅火冒三丈，竟然这个小鬼也敢拿东西揍他！「你不要命了？」

小栓子并没有退让，而是强忍着哆嗦步步逼近，他说，「别碰她！若你再碰姐姐我就杀了你！」

李炅看着他那骨瘦如柴的小身躯和勉强的表情，又想笑又心酸。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习惯对白龗粗鲁，甚至连小孩子都看不过去了？

「还不快滚！」他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

「姐姐在，我就在！」那小鬼反咬一口。

李炅实在是受不了，上前一脚就把那孩子踢倒在地上。他上前又补了几脚，没想到那小鬼竟然抱住他的腿不撒手，边忍着他的狠脚，边让着，「姐姐快走！」

「住手！」一身狼狈不堪的白龗突然挡在李炅和小栓子之间。

李炅停了，但不懈地指着小栓子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奴才！是谁养你那么大的？看我不打死你！」

「是，您是养了小栓子」那孩子哽咽着说，「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您侮辱姐姐！」

李炅气愤得一时忘了自己是在跟一个仆人讲话，说，「她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妻子！」

「不一定，」小栓子的眼神又坚定又狠辣。李炅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当他醒悟过来，又大笑了起来。「荒唐！她和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失贞与我了。她自然是我天经地义的妻子。」

「不，」小栓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姐姐她虽然很喜欢你，但是，她要不要作你的妻子，是她的事儿。你说了不算。」

李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什么时候开始着小家伙竟然变得如此大胆包天？他想立刻扑过去把他揍成肉泥，但被白龗一把挽住了。

「够了，」她冷漠地说。虽然衣衫撕碎，她还是一副进淤泥而不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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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白龗为小栓子清理脸上的伤口时，小栓子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

「姐！」小栓子说。

「以后不要那么傻。」白龗继续温和地道，「李炅哪里是你的对手？你才学了几天武功？命都不要了。」

小栓子咬咬唇，道「以后我保护姐姐！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好不好？」

白龗抬起清澈如水的两颗眸子看了看她，不在意道，「好，元元以后厉害了，我就跟着你，好么？」

「当真？」小栓子激动地脸上泛了红。「姐姐不嫁李将军了，对不对？」

白龗的脸沉了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他。」

「可是——」小栓子想说，为什么你和他干了那些事？

白龗愧疚地摇了摇头，「我和他有情，所以我并不后悔和他不轨。但是，自从先父去了，我便是白家的主子。白家代代列祖列宗怎能和叛徒成亲结戚？我自然不会自辱家门。就算死，我也不会的。」

☆、11. 朕来做媒

「头怎么了？」周王皱眉问。

李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太阳穴，那里还留着前天被小栓子用烛台大出来的疤痕。「练剑时候不小心刮了。」

周王扬起一条悠然的眉，「不是吧？朕可是听说你被自己的小厮打了。为什么不说实话？」

李炅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那小畜生早就不听我的了！」

天子笑着抿了抿热茶，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最后竟然毫无隐瞒地大笑了起来。他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指着李炅大笑，一直道笑够了才说，「从来没见你吃那么大的亏！看来李炅将军虽然领兵有方却治家无道啊！说！是不是被那个小娘们儿欺负得狠了，连奴才们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李炅坐在那里气得脸都红了。

周王看着有点不对劲儿，收敛了一点，问道，「怎么啦？有问题和哥们儿我说啊！咱当了皇上就不是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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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皇上的龙驾停在了白府门前。周王带着两个侍卫翩然的迈进了大门。白家的院子里已生出了春意。虽然地还冻着，几颗老梅花树枯萎的枝头上可以看到鼓鼓囊囊的花苞。周王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少女，正盯着花苞出神。她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身子又小又瘦，下巴尖尖的。

她忽然转过身来，看到了他。周王觉得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那少女更是惊慌，把腿就要跑。

「站住！」周王命令道。

那孩子非常不情愿地僵在那里。周王走到她面前仔细地打量她的面孔。他这个人毛病就是太仔细，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那孩子穿的是皮毛，不太像下人。但她饥黄的皮肤又仿佛不符合一个大家小姐。她的眼神很大，两只闪闪莹莹地像两颗琉璃珠子。

「朕想起来了！你就是李炅身边的那个小厮。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姑娘？」

「我、我本来就是姑娘！」她结巴道。

「就是你打了他 」

那孩子咬着下唇，不肯回答。

有意思。周王笑了笑。李炅被孩子打，就是活该！他遥望了空空荡荡地院子，问「你们家白将军在哪里？」

「我在这，」忽然周王身边空气流动，一个人影凭空实现在他身旁。随身的两个侍卫惊恐地喊了两声，还没来得及把武器就被打晕在地。

周王毫不惊讶地看着白龗，微笑道，「白将军好身手！」

「周王好兴致，就不怕我杀了你？」那个女人冷漠道。周王终于有机会好好地打量她。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看了一遍，并找不到什么过人之处。这个女人身材高挑，肩比一般女子宽些，皮肤更白净些，但天下比她胜一筹的美女不胜其数。周王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李炅偏偏迷上她，迷得死去活来的。到底上床又不需要比武，她那功夫再好又有什么用？

「白将军来势汹汹干什么？朕只是路过，想进来看看。难道将军连一杯茶都不舍得吗？」

一盏茶的功夫后，周王坐在白家大堂的太师椅上享用一杯清茶，欣赏着墙上挂着的书画，赞叹不已。

「家父虽身为武将世家，但深爱书画。生前最爱山水图。」白龗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可见她不喜恭维话，和李炅一样，一对木头块子。

「李炅爱慕白将军，」周王突然转题道，「可惜他天生呆木，怕冒犯了将军，所以拖朕今日来就是为他说个情。」

白龗没有反应，不过好像在听。所以，周王继续道，「他呀，这个人就是一生窝囊，应该谈情说爱的时候非得班门弄斧，还说不说的就发火儿。你可千万和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