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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宠妃(31)

作者: 小琉花 阅读记录

“说起来,皇后娘娘,嫔妾住的漱芳斋只是个小地方,嫔妾觉得现如今也担得起这一宫的主位,何时皇后娘娘去向皇上提一提吧,好不好娘娘?”

她连这话都说得出口,底下坐着的几个嫔位反倒气笑了,这芸贵人如此粗鄙,皇后怎可能真的喜欢她这样轻狂无知的女人在后宫中。皇后娘娘出身高门,阿玛又是礼部尚书,向来看重稳重端庄的世家女子,芸贵人先前就在储秀宫以下犯上,挑起事端,已令六宫颇为不满,娘娘能容忍她到今时今日,已算是看足了皇上的面子。

等了半晌,皇后坐在凤座上,脸色淡淡的,只是道了一句:“你先坐下吧。”

皇后极少这样寡淡的语气说话,芸贵人不成想折了面子,只得怏怏坐了回去,殿内气氛跟着冷了几分。

春常在原本寡言少语,这时候却站了起来,屈身柔声道:“启禀皇后娘娘,芸贵人确实一向伺候皇上很严谨,嫔妾与芸妹妹同住在漱芳斋,不久前还曾闻得圣上夸奖妹妹侍奉的很是妥帖。皇后娘娘既已看过了记档,却不知是否还有谁,在那几日侍奉过皇上?”

皇后的手始终放在记档簿上,没有再翻开。好一会儿,她将目光缓缓转过来,朝向了绣玥。

“玥常在。”

绣玥听到自己的名字,便觉耳中嗡嗡响了一声,该来的总是来了。

她低着头从座位上平静走出来,屈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嫔妾在。”

皇后道:“皇上虽没翻你的绿头牌,可本宫听闻,圣上都是半夜里召你进的养心殿去侍寝,且有净事房的公公来回报说,你都是第二天才从养心殿里出来,抬回延禧宫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绣玥还未回答,正殿里就议论纷纷起来,老祖宗的规矩,为大清皇帝的身体着想,嫔妃侍寝不能留在养心殿过夜,连时辰都有定数,皇上一向不会误时辰的,连信贵人都无例外,这个钮祜禄绣玥使的什么手腕,竟陪着皇上在养心殿的寝殿里睡了三个晚上,那养心殿是什么地方,她一个小小的常在,岂非僭越!

这样比起来,皇上夸过的芸贵人的头发,赏的什么翡翠镯子,就算不得什么了!

“玥常在,”简嫔忍不住插嘴道,“皇后娘娘都这样说了,你可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绣玥定了定神,笃定回道:“回皇后娘娘,嫔妾确实去过养心殿侍寝,但都是按着规矩,侍寝后就回了西耳房歇息的,并未做出有违宫规,犯上僭越之事。”

到底都冲着她来了,绣玥在心里止不住的腹诽皇帝,他难道是纸糊的?明明她不过不小心咬了一下,那伤口根本就不重,这些人却在这如此小题大做,他把自己颠来倒去弄得浑身是伤,怎么就没人为自己鸣一句不平?

皇后娘娘的耳报神果然灵通,只是颙琰对鄂啰哩的吩咐,绣玥是亲耳听到的,鄂啰哩再不待见她,也不敢忤逆皇帝的旨意,皇后娘娘此刻的发问,料想多半是在诈她。

是以,面对着众目睽睽,绣玥稍稍酝酿了下情绪,声音中染着几分悲戚:“回皇后娘娘,嫔妾有罪,皇上要如何对待嫔妾,嫔妾都是心甘情愿的承受。皇后娘娘若也要责罚嫔妾,嫔妾也当承受。”

她说着,微微转过脸,半边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殿中一片愕然,听她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是呢,宫中一向传闻,这个钮祜禄氏开罪了圣上,被关进了慎刑司不说,还不许她出宫请安,侍了寝也是半点赏赐都无。难道皇上……

兰贵人看见那巴掌印,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口气终于舒畅了下去,她当即出声道:“难为圣上了,常听说玥答应......玥常在救驾有功,圣上宅心仁厚,这愿意不愿意的,也少不得跟常在多耽误些工夫呢。”

兰贵人同玥常在是一起住在延禧宫的,情况自然了解得最多,她这样一说,六宫渐渐也想明白过来,瞧瞧钮祜禄绣玥那个样子,脸上挨了打,身上是宫女都嫌弃的粗针脚的素净衣裳,浑身上下的落魄相,再瞧瞧芸贵人,满面春风得意,荣华富贵赏赐源源不绝,这才是真正受宠的妃子应有的模样,一个男人若对你有心,又怎可能对你不用心?

绣玥见着六宫的面色果真迟疑了些,她适时地苦涩叹了一句:“但求皇后娘娘开恩,让嫔妾侍寝后,也请皇上早些放嫔妾出养心殿罢。”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再瞧那脸上的指痕,女人就是如此,嫉妒起来要命,见到比自己惨的,到这里又不禁有些同情可怜她。伴君如伴虎,皇上不放过她,长夜漫漫,那一夜她可要熬上多少个时辰的折磨呢。

皇后的心也便疑惑了,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样?

从前皇上说过,是顾着皇家颜面,对救驾有功的嫔妃多加恩遇,才不得不与这个钮祜禄氏周旋。且授意了不必对其太好,照例的赏赐都令内务府克扣掉了,明着是要她侍寝,暗地里这个钮祜禄氏却遭受了不少的折磨,这她身为后宫之主是知道的。

看她那脸上肿起的指印,想必是用极大的力气打的,才会有这样的痕迹,皇上若爱惜她,又怎会舍得如此?

皇后的目光黯淡下来,难道是她多心了……

芸贵人刚刚被绣玥抢去了些风头,正瞧她有些不顺眼,如今真相大白,原来不过是个纸老虎,绣花的枕头罢了。

她在座位上坐着,故作惊讶道:“这,这真是圣上弄得吗,玥常在,可别怪我这当贵人的说你,你这是惹皇上生了多大的气呀?自打嫔妾进宫,有幸伺候皇上,只知道皇上待人宽厚,是这天下最仁德的天子明君,皇上他对嫔妾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跟在御前侍奉的奴才们偶尔犯了小的过错,圣上他都没有过重责。皇上这样宽仁之君,竟能被你一个小小常在气成这样,嫔妾我真是心疼皇上,气大伤身,要是气伤了龙体可怎么得了。”

她的话这样难听,旁人都听不过去了,绣玥偏偏丝毫不恼,当做没听到。她心底实在想要谢一谢这位芸贵人。多亏了她这样说,可转移了众人不少的注意,化了不少嫉恨为祥和呢。

芸贵人本就受宠,那些嫔妃们听她的话极为刺耳,又回过神来,宫中得宠的,那钮祜禄如玥倒不算什么,要紧的,还是这个得意忘形的贱人呢。

绣玥不出声,芸贵人遇上个软柿子,更加没有放过的意思,“玥常在,你这伤果真是因为圣上吗?别是被旁人弄得,却要赖到皇上头上,惹得六宫凭白的非议皇上,有损圣上的清誉。这些内务府的奴才都是怎么当差的?怎会将什么样的人都选进宫里?害得皇上劳心费神。”

諴妃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过话,此时却笑了一声,在座位上低眸瞧着自己的丝绢在手里打转,“芸贵人可真会说笑,后宫里头还有谁能掌掴皇上的妃嫔,以你所言,难不成是玥常在她自己打的自己?”

芸贵人无谓地撇撇嘴,绣玥心里却咯噔一下,这諴妃说话颇有深意,不知她的话里是否有所指,她是猜到了什么?还是自己多心了呢。

諴妃出声,简嫔便与荣常在递了个眼色,简嫔先道:“这样说来,余下嫌疑最大的终究还是信贵人。信贵人向来不把宫规放在眼里,连皇后娘娘的中宫请安都可以不来,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荣常在跟着附和道,“简嫔娘娘说的,实在是正理。倘若是信贵人,那就没什么法子了,皇上要宠着她,准许她这样那样,皇后娘娘都不能置喙,咱们这些身份,谁又能多说半句话呢。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皇后闻言,瞧了瞧右侧那个空着的位子,良久无言。

諴妃最先起了身,“说了这么久的话,臣妾乏得很了,先告退。”说着屈身行了礼,不待皇后答复,便施施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