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小厨娘(12)
但就在她准备回家的时候，一双手攥住了她的裙摆。麻布裙上印出一个血手印，少年气若游丝。
“救我……”
季长歌面色一冷。
“野物卖了七百文，栗子糕二十斤卖了四百文，糖炒板栗三十斤卖了三百文。当初买的三斤油四斤糖，还剩一斤半油两斤糖。刨了这些，咱们一共挣了一千两百二十五文钱。也就是一两多！季长……大姐买了些东西，花了三百五十文，咱们还剩下八百七十五文！”季长宁算数贼溜。
季长安和季长乐坐在屋檐下听她算数，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来。季长安内敛些，“八百多啊……那可真多！”
他们才忙活了三天，就挣了八百多文钱！
“长歌呢？”季长安问道。
“她说忘了给你们买饴糖，要回去买来着。”季长宁算完了数，开始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厨房里头去。
饴糖好吃呀……
季长安和季长乐一样，咽了咽口水。
晌午过后，季长歌还没回来。季长安有些待不住了，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季长宁脸色也不大好。
但家里人不能饿肚子，她悬着一颗心，给蒸了几个不大规整的馒头，三个孩子将就着吃了。正要出门找人去，结果季长歌就背着个人，鬼鬼祟祟地进门来了。
从乱葬岗扒拉个人回来不大光彩，何况她还是姑娘家。她是刻意在村外等到晌午才进来的，为着的就是避开村头树下唠嗑儿的好事女人。
那人已经晕过去了。季长歌招呼了一声，“大哥，烧点水来！”又叫季长宁，“你去山脚摘一把以前阿爹止血用的草药，长乐去撕一块破布来，这人快要死了！”
救人要紧！
季家三个孩子都是心善的，也没来得及去问季长歌从哪儿捡回来的伤号，扭头就照着她的吩咐干活儿去了。
季长歌把人放到了季长安的床上。少年双眼紧闭，肩膀的衣裳上全是鲜血。大概是血止住了，倒是没有再往外流。季长歌把人的衣裳给剪开，季长安烧好了热水，她用热毛巾将少年的伤口给擦干净了，敷上了季长宁摘回来的草药，再用破布给包扎好了。
忙活了一番，才得以歇口气儿。季长宁额头上都急出了汗水来，“你从哪儿捡回来的人？不会死在咱们家吧？”
季长歌歇了一会儿，又去给人煮蛋花汤，抽空回道：“死不了！”
那人流血多，伤口倒是不深。脖子上和她一样有掐痕，看着比她的严重多了。不过那人估计很想活下去……
“你脚怎么了？”季长宁又问。
季长歌苦着一张脸，“能怎么，那人抓住我的脚死活不松开，不然我会把人给扛回家里来？”
谁知道那是什么来历的？可那死孩子力气大，她的脚踝都差点被捏碎了，最后不得不说了句“我救你”，那人从松开了手。
季长歌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给房间里昏迷中的人煮汤。
带都带回来了？总不能看着人死了吧？
晚饭吃的面疙瘩汤。季长宁做的那几个馒头硬邦邦的，季长歌把馒头揪成小碎，丢进去煮了。另外又打了几个蛋，蒸了个蛋羹。一家人吃过晚饭，季长歌把今天挣到的银子给摆出来，算了一遍数，和今天季长宁算的是一样的。
不过她从那八百七十五文中拿出五文来，季长安和季长宁一人两文，季长乐一文，“留着，当零花钱使。”
她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做了好事，院长妈妈都会奖励零花钱的。
季长安和季长乐欢天喜地地将铜板给收起来，季长宁一拉脸，“我不要！家里有吃有喝，我要钱干啥用？你留着，好歹有别的用处！”
季长歌不要，“也不缺那几个铜板！这几天你和大哥都辛苦了，明儿还得继续干活！只要有我在，不愁没钱花！”
那满山的野果野味，还能被她给整光了？
“太好了！”季长安和季长乐高兴大叫，还真是五岁！
季长宁别扭地哼了两声，也将铜板给收了起来。
半夜睡得正沉，季长歌却忽然被季长安的叫声给吵醒了。
“长歌！长歌救命啊，你，你不要杀我们呜呜呜——”
☆、第16章牛奶布丁
季长歌惊醒过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到了季长安的房门外。房内不仅有季长安的惊恐的叫声，还有季长乐的哭声。
她也顾不得别的了，推开门就进去了。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朦胧之中，季长歌看到一个人正掐着季长安的脖子。
——是今天她捡回来的少年！
“哎！你干嘛？你要是敢伤害我的家人，我马上把你给丢出去！”
大概是记得季长歌的声音，少年松开了手，直勾勾地盯着季长歌看，“你是谁？”
他痛苦地哼哼了两声，倒在床上只喘气儿。季长安和季长乐都被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季长歌的身边。
季长歌安抚地拍了拍季长乐的后背，“不怕，我保护你们。”她走过去，直视少年的双眼，“我是今天把你救回来的人。你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孩子被她带回来的时候就快要死了，想必是差点被杀死，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因此他醒过来后，还当季长安和季长乐是什么坏人。
少年喘了两口气，肩膀的伤口差点又要撕裂。他不敢再乱动，仰躺在床上，茫然地盯着黑漆漆的屋顶，“你是谁，我是谁……”
季长宁拿着火把走进来，火光照亮整个房间。她护着季长安和季长乐，手中的火把晃了晃，“怎么了？大哥怎么了？”
没有人搭理她，季长歌震惊道：“你不记得你是谁了？”
那少年衣着不凡，她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宝贝疙瘩回来，回头好歹讹个百来两银子呢！结果这倒霉孩子，竟然失忆了？
少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点点头，“我忘了。我只记得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再往前的……我都不知道……”
药丸！
带了个麻烦回来！
季长歌内心小人捶胸顿足，要养三个孩子就已经让她很困扰了。再加上这个伤号……还不如一头撞死再回末世呢！
可惜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不如……
季长歌眼珠子一转，少年似乎察觉了些什么，马上说道：“我虽不记得我是何人，但心中总觉得我大概是个有家底的。姑娘，我能否借住你家中，待我想起一切后，必有重谢。”
他说的是地道的官话，季长歌不想答应。
且不说这空头支票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就说这人的伤和她当初的差不了多少，谁能保证把他留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恶徒闯进门来？
但少年又说：“我的性命是姑娘救回来的。如果姑娘非要我走，那我出去之后，也不会对旁人有所隐瞒。姑娘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
话说得好听，偏偏这个意思就是说，如果季长歌敢把他赶出去的话，他就要告诉所有人他是季长歌给救回来的。到时候杀他的人知道季长歌干了这样一件鸟事儿，肯定也得上门来算账！
真是……气炸了！
“长歌……他太凶了……”季长安怕怕地低声说道。
哪儿有人半夜想要掐死自己的救命恩人的？这不是忘恩负义么？
季长歌头疼，“你们俩去我房里睡。我今晚去和阿宁凑合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没说让少年留下，也没将人给赶出去。
季长安瞅了少年一眼，牵着季长乐出去了。季长宁看着少年，不愿走。
“你先睡，明天我家里会多出一个远房表哥，是家里遭了难来投奔我们的。你叫什么名字……算了，你忘了，就叫……南风吧！”
是“南风作秋声，杀气薄炎炽”的“南风”。
少年对此很满意，点点头，安心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