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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人间(21)

江鸽子微微挑眉,连赐便特别委屈的样儿,快步走到那几个野孩子面前。

他弯腰拉住邓长农,指着自己的脸说:“不认识我?”

邓长农艰难的睁开自己碰肿的的眯缝眼。很是认真的看了半天儿。

确实不认识。

他摇摇头。

快小十天了,连赐的身体又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

再者!

一个对生活绝望的人,精神状态能跟活的心满意足的人相比么?

这就像大虾米能跟小白杨。

物种都不一样了。

连赐都要气死了。

他指着自己的脸说:“不认识?怎么能这样!你们忘记了么?那天……我坐在后面的小河边上,你们从桥上下来,我是记得你的,你问我莲池自由市场怎么走,我说我是外地的不知道!记得么?你用脚踩了我的手腕,还用左手打了我的右脸五巴掌,我的项链就是你拽下去的。”

说完,他又看着断腿儿的何明川说:“你抢了我的相机还踢了我十二脚,还脱了我的衣裳裤子……”

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颤抖,压抑着愤怒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坏!为,为什么要脱我的裤衩呢?背包里明明就有新的……”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何明川满面惊恐的向后躲着。

“还有你!!”连赐指着慢慢缩向后面的林苑春说:“你最坏,扒衣服的主意就是你出的!”

黄伯伯脑袋嗡嗡的,一下子他什么都听不到了。

这下子是真的天塌了呢,谁能想到苦主在这里呢!

屋子里立时乱糟糟的,好半天,黄伯伯身体颤抖着,抱着最后的一丝丝期盼问江鸽子:“杆子爷,这位先生是?”

江鸽子心里已经要乐疯,却要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说:“您不认识他?”

这不废话吗?

黄伯伯只能艰难的摇头。

江鸽子无奈的叹息:“他就是来找我的,不然我不能这样气?按道理,都是老街坊,几条巷子来来去去,不看旁人的面儿,看老人我都不该计较!

可,我亲戚外地大老远的来寻我,这才元宝桥那边休息一下,谁能想出这事儿……这事儿闹得,您看,亏是您来了,旁人我可没这么好说话,得了,回头您让他们几个把东西送回来,这事儿就了解了吧!”

大度人人会装,他也会。

连赐闻言,灵魂都兴奋的要发疯,他跟鸽子是亲戚了?

鸽子承认他是一家人了。

他有家了!

黄伯伯却身体摇晃了一下,天崩地裂了。

恒泽当能出千贯以上的价格买下的东西,翻五倍卖出去,买回来,少说得花上十倍的钱,而且,就是花上十倍的钱,真的就能买回来么?

那几样东西……它们不平常。

自己老姐姐手边能有几个?

这三户人家那点儿穷底儿,他还不清楚么?

他在老巷子为什么有社会地位,一是他见识广,手里有真本事。再有一个的原因,还不就是因为,他有年入二三百贯的肥差,顶着民师的头衔,手里的字儿,画儿,摆到柜上还能换点钱儿的原因么!

别说这三家,这祸事临到他脑袋上,叫他去扛,他也扛不住,扛不起,谁没有一家儿女要照顾?

这老三巷,凭着谁家能拿出几千贯的现钱?更何况,那压根不是几千贯的玩意儿,他在老当铺一辈子了,他能不知道那都是啥玩意儿么?

想到这里,黄伯伯一脸白的坐在椅子上,再没吱声,他想~他管不了了。

老何太太慌张的过来拉黄伯伯哀求。

“一开呀?”

黄伯伯摆摆手,这事儿没法管了,甭天啊,地啊的了!如今,就是死了都没用处。

老太太这会子身体也不摇晃了,走路奇快无比,她窜过去,一把拉住她大孙子问:“小川儿,你认识他不?”

何明川依旧没认出连赐,他摇摇头。

何老太太立刻笑了,她扭脸十分肯定的对她弟说:“一开,小川说,说不认识,这位……这位先生呢!”

“对对,不认识。”

“可不能瞎说啊!”

屋子里七嘴八舌的,声音越来越高。

黄伯伯一脸绝望的摆手说:“姐啊,说这些没用,赔吧!”人家都认出来了,时间地点都对上了。

老太太无依无靠的左右看看着,当她看到捂着脸,脸边有泪的老兄弟,到底,她也撑不住了,眼睛一闭,她想晕过去,可想到自己最爱的大孙子,一咬牙,她又直起了腰,骗自己一般的,她对江鸽子喊了一句:“不认识呢!不认识呢!我们不认识呢,杆子爷,求您了,您老高抬贵手,我们能不认识么……”

第10章

老何太太紧紧抓着自己孙子的领子哭。

她儿媳妇何太太表情古怪,吓的眼泪鼻涕流出来了,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壮着胆子质问了一句:“这~位?先生?大哥,他大爷,我们孩子说不认识你,你说被抢了……那,那证据呢?”

连赐都气笑了,他指指自己:“我就是证据,我认识他们啊!我是受害者,证据?证据……哦,这样吧!一会我去警署衙门报案,他们会为我立案的,到时候我们都在,总不能好好的冤枉了他们去……”

证据还不好找么?你们都送到门上了。

何太太边上的邓太太脸色发白的回嘴,而她的这种回嘴,也就是老三巷的水平,我错了,我知道,我就是不认,你能咬死我?

“这位,这位先生,您……说的真有意思!你说去,我们就去?你说谁就是谁么?我们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是你的……我们不去!不去!!”

她最后都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叫了。

“不去啊!!”

这就是垂死挣扎了。

讲不清道理,就只能不要脸了。

这一群人立刻又七嘴八舌起来。

反正就是不承认。

江鸽子看着不像话,就把小茶壶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那边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江鸽子看安静了,这才问连赐:“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呀?”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也从没问过。

连赐看看黄伯伯,他什么脑筋,一看这老头就知道有鬼。

黄伯伯却不想说,他不能漏了当铺的底子,端着人家的碗呢。

连赐挠挠头,还笑了一声,他语言透着一股子不懂世情的天真劲儿,挺没所谓,并轻快的说:“嗨,也没什么,别的不重要,钱什么的,你们花了也就花了,可有几样肯定是一定要找回来的,有一个鱼龙佩,这东西……是我的身份证明,虽然能补办,可这东西是……”

他想起什么,语气便有些低落说:“那玉佩是我的凭条,就是给你们,你们拿着也没有用处的,可我是要拿着去宗室内务局财务上,取我的月钱的。”

一屋子人脸色当下集体发白,吸了一口前年的凉气儿。

还有人上牙开始打下牙,咔哒,咔哒咔的。

屋内内鸦雀无声,甚至隔壁听八卦的四太太心里一惊,手上一使劲儿,竟把家里的门帘揪下来而不自知。

连赐努力回忆自己的财产,并絮絮叨叨的罗嗦:“……还有那部相机,那是我存了两年的钱,花了四千八百多贯买的飞跃二十一,那相机钢号162,全世界现在也就两百台,还有我的阁莱手表,那是我成年那时候,齐国宗室局送的,还有那支锵纳尔钢笔,是我大堂哥所赐,对了……我的礼簪子能还我么?那个是皇室给我的成年礼,以后我总是要祭祀的,不带礼簪太失礼了……”

这都跟皇室搭上关系了?

到底有人撑不下去,人,直接坐在了地上,也都不闹了,就瞪着眼睛,灵魂麻木的听着。

连赐语气轻松琐碎:“我鱼龙佩你们拿去做什么呢?又不是好玉,成色很一般的……而且,你们拿着那个也没有用处对吧,那簪子上面有我的字呢,那簪子那么细,抹去我的字儿,指定就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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