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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千秋(77)

作者: 邢风风风风 阅读记录

说罢,清琅一甩袖子继续上前走去,汪槐跟在他身后,几人一并来到祭坛之下。

“国师,你可总算来了,朕今日看这天晴空万里,便请你来琢磨琢磨上天究竟是何意,大雪不退,弄得人心惶惶。”

清琅行过礼:“臣一定不负陛下托付,定会向上天求出破解之法。”

汪槐突然跳出来,不冷不丁到:“皇上,就仅凭国师一人信口开河,未免难以服众,若是他添油加醋,谁会知道上天真意?”

这个阉人看来今日是盯紧了要拿他开刀,清琅心想,还好你大爷我摸爬滚打什么八面玲珑斡旋斗智的法子都学来了,看爷爷不把你气死。

“既然汪大人有所顾忌,那便让我两位徒弟分别去东院与西院摆阵,各位大人大可随他们去,天意不会无端变化,我想,所见所闻都不会有太大偏差。”清琅大方地摆摆手,示意公公带徒弟们下去,他一双桃花眼暗含笑容,微微笑道:“这样可好,汪大人?”

“好,好,还是国师想的周全。”汪槐见他坚不可摧,拿他无法,只好放他上祭坛。

清琅用清水浸过双手之后,按照规矩,任由侍女将素色的麻布缠绕在手上,接过布条蒙住双眼,再用素纱掩住口鼻。黎国信奉祭天之时一定要摒弃五感,仅凭一颗诚挚的心灵向上天祷告,这样才能使上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当然,都是胡诌。

清琅身为长坷族修士,学的一套套路皆是借助天地之力,雪灾之事他早有请示上天,得到的回答便是,此为可避之灾,事在人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此番祭天祈福不过就是装装样子,清琅有自己的打算,既然良臣谏言黎扬帝听不进去,那么上天威严他总该服气了,帝王之家讲究一个天人合一,君主执政,若多行不义,天道将会降下灾祸,以警示后人。

“你们人类的皇帝还真是.....恶臭熏天,我们魔就喜欢这样的家伙。”清琅的影子微微泛起波澜,一道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清琅坏笑一声,心中默默道:“黑魇,你去帮我做点事如何?”

“如何?你讲便是,还有我能拒绝的份儿?”

“我需要你.......”

清琅登上祭坛,接过侍女递来的清酒,豪迈地挥手洒在祭天台之上,紧随着取来拂尘,手腕一转,尾毛扫过身前置着的一坛净水,放下拂尘后,双手展开,口中念起不为人知的古语。

虽说是稀罕的古语,不过就是长坷族的方言罢了,在场也只有百里云砚对其略知一二,清琅装模作样地念叨着,无非是在大骂狗贼皇帝和狗贼汪槐嚣张跋扈,罔顾人伦,为何上天还不降罪于他二人。

于是天地之元回道:“何尝未有降罪,只是尔等不屑一顾。”

清琅哪能料到自己还未通天就被老天猝不及防回了一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道:“清琅顽劣,不想叨扰了天神,还望天神谅解。”

天地之元:“务必提防伪君与乱臣,真龙若想归于正位,定将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

“代价?可有解法?”

“天机不可泄露,以后若没事不要这样大动干戈,在此别过。”天神之音消失在了耳畔,清琅抿着唇略有所思,若是此事无解,那只能是在他二人身上了,于自身命数是无解的,时琛并没少提及此事,他为先知能够预言一切,唯独看不出自己的命运。

清琅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黑魇之名。

登时坛中水波颤动,波澜阵阵,涟漪自中向两边散去,一条水龙自其中扑闪而出,挣扎盘旋一阵后,对着清琅直直袭去,像极天神震怒,甩尾降下惩罚。

清琅躲闪不及,捂着胸口呕出一口黑血,径直向后栽倒,好在站立两旁的侍女上前搀扶地及时,才不至于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这一跌将黎扬帝与汪槐皆跌的心头一颤,脸色苍白。清琅见计成,掀开面纱拭去唇边的鲜血,跌跌撞撞地跑下祭坛,对着黎扬帝就是重重一跪。百里云砚皱着眉头本要去扶他起来帮他验伤,却被清琅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国师,上天这是何意啊,怎的突然水龙自坛中跃出,还将你伤成这样?”黎扬帝忧心忡忡地去扶他起来,可清琅怎么都不愿起身,他苍白的手指仿佛要掐入地面,全身颤抖,似是看见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灾相。

“皇上恕罪,臣所见所闻不知......当不当讲。”清琅颤声道。

“报,皇上,东院西院出现水龙袭人之相,两位道长皆受了伤!”

黎扬帝眉头紧蹙,暗暗道大事不好,他双手将清琅扶起,发现那双血红的眸子中满是忧国忧民之情,他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国师,天相为灾,还是为福?”

清琅生怕自己说错话,只好战战兢兢回话:“此龙非为水龙,而是黑龙。黑龙现世,乃是不祥之兆.....”

汪槐急忙上前:“不祥之兆,可有解法?我黎国皇帝爱民如子,为一国根基呕心沥血,何来凶兆?”

清琅淡然道:“并非大凶,尚有解法,此凶相源于王道不端,朝臣祸乱,多行善事便可化险为夷。还望陛下以眇眇之身,任天下之重,敦本务实,方为上策。”

“你这是觉得朕行纪不端?朕如何得罪过天下苍生!朕事必躬亲,赏罚分明,何时不曾忧国忧民了?”黎扬帝瞪着他,真的要被清琅这几句话气出病来。

清琅见黎扬帝气急,心中暗自窃喜,这些话他敢当着朝臣面直言不讳,即是天意也是朝臣之心,料黎扬帝也不敢拿他如何,正想开口美言几句,被百里云砚上前拦下。

平王抱拳行礼,神情诚恳:“陛下,内人不曾参与朝堂之事,醉心钻研道法,是儿臣未能教会他宫中的种种规矩,若父皇有心降罪,还请责罚儿臣,儿臣愿为清琅受罚!”

刘宰相跟着上前一步:“陛下!老子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若降灾,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雪灾一事,国师所言有据可循。只是......国师既然入朝为官十年,宫中规矩与礼数漠然视之,王爷看管不善,夫为妻纲,为夫者无所作为,是该责罚。”

他抚着额头摆摆手,既然是天意如此,那便有些作为为好,“罢了,你一届玄学名家,哪会懂这朝堂之事,宣太医来,看看国师的伤。平日你多来此地祭天祈福,务必要让上天看见诚意。”

清琅赶忙拉着百里云砚跪下,领旨谢恩。

太医看过之后,清琅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未伤及根本,冬日体虚正常,平日拿些药膳好生养着便可。

送走太医,百里云砚怒瞪他,咬牙切齿:“清琅,我不是说让你.......”

清琅赶紧捂住他的嘴,笑嘻嘻地啐了两口黑血:“假的假的,真的只是皮肉伤!这是术式,黑魇哪敢伤我如此重,我不掐死他?”

百里云砚无奈地弹了弹他的额头,牵起清琅的手,二人并排而行,一同出宫。

“今日苦了你了,想吃片皮鸭吗?我带你去醉乡楼吃一顿?”百里云砚摸着他的手心冰凉,脱下自己的披风系在清琅身上。

清琅点点头,爽朗接道:“以后我能同你一并上朝了,你去议政我去摆阵作妖,能找些乐子也好,免得你终日觉得我闲着。”

百里云砚下意识地拍拍他的头,眸中满是笑意,一同携手走过十年,他没有一刻对眼前爱人失去耐心,原先火热朝天的爱恋经过了十年的磨砺,虽然分毫不减,却让彼此融入了骨血。

如今对他们而言,婚姻已然不是一纸束缚,他们用了时间将对方变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习惯,若是失去了,那定是钻心剜骨的痛楚。

二人前脚刚在醉乡楼落座,后脚刘宰相便跟着进来,身为此地常客,他们的到来也没人关注,一道屏风隔着两桌,清琅见状,先是一愣,后会意,抿嘴一笑,给百里云砚倒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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