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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不合(82)+番外

数日不见,他似乎疲惫至极,眼中隐有血丝。

不过,他没说话,只深深凝了赵荞一眼,没什么表情。

内城近侍亮出皇帝陛下的金龙令:“传陛下口谕:信王府二姑娘赵荞顽劣滋事,屡教不改,特命即刻前往泉山禁足反省,由金云内卫左统领贺渊亲自看管,无诏不得擅离,听候发落。”

这是什么狗屎般的处置?

既无前因也无后果,含糊其辞,连具体是犯的什么事都没讲,禁足多久也没个准数,还贺渊亲自看管?!

还有,没听过谁被罚是关泉山的!那地儿可是京中各家高门的温泉别业所在,这算哪门子惩罚?!

赵荞整个人都懵了,可每每她要开口发问却总被人打断。

临了贺渊更是捞了她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两人同乘一骑就直直往泉山去了。

身后呼啦啦跟着一队皇城司卫戍。

风驰电掣般的策马行进中,赵荞扭头,大声问:“贺渊,这到底怎么回……咳咳咳……”

吃了满嘴的风。

贺渊面无表情将她往自己怀中一按:“闭嘴,现在不高兴理你。”

你以为我就很高兴理你?!

若不是被奔驰间的疾风堵住嘴,赵荞真的要当场咆哮了。

*****

到了信王府位于泉山的别业已近黄昏。

贺渊率先跃身下马后,神情平板却动作温柔地将赵荞抱了下来。

她云里雾里地随他摆布,站定后才惊见阮结香与贺渊的家侍中庆都立在院中,两人脸上双双写着“我也不太懂发生了什么”。

“贺……”

“只要在泉山之内,你爱去哪儿都行。若你试图擅离泉山,皇城司卫戍会将你抓回来,”贺渊似是疲惫至极,嗓音哑得厉害,“岁行舟那件事,陛下什么都知道了。岁行舟午后已启程前往东境,内卫右统领孟翱亲自带人‘护送’的,不必担心。是信王殿下指名让我在此看管你的。若还有什么旁的疑问,待我明日睡醒来你再问。”

语毕,宛如回到自家一般,随中庆上了二楼去。

这座别业在修建时就很搞怪,所有可以住人的房间是连在一处的环形“排楼”,二楼是主人们来时住的地方。

赵荞喜好热闹,以往来时总是住居中那一间,这样方便她跑出来和住在左右的家人磕闲牙。

而贺渊就直接进了她常住的那间房隔壁。

“什么啊?”赵荞是真的晕头转向,搭上阮结香递来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岁行舟怎么又去了东境?”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最多就比您早来半个时辰,”阮结香也是晕乎乎的模样,“今早我与鲜于大夫还有留在岁大人宅中照应的那几个人,不知怎的全睡沉了,将近午时才醒。之后就来了内城传令官和皇城司卫戍的人,直接将我拎上泉山来。鲜于大夫则被‘圣谕临时征召’,也没说去哪儿,反正就给带走了。”

听起来很像是:岁行舟糊弄她说后天一起进内城面圣自首,结果却还是不想连累她。今早用什么法子弄晕了所有人,然后自己独自去面圣?!

可是,以他那不高不低的官衔,也不能抬脚往内城去就被允见驾啊!

而且,有没有谁来解释一下,陛下临时征召鲜于蔻那个三脚猫大夫做什么?

以及,即便要清算她包庇与协助岁行舟的罪名,也没道理不审一句就将她强行丢到泉山来吧?

还有,为什么她大哥会指名叫贺渊在这里“看管”她?怎么又关她大哥的事了?!

赵荞脑子里全是乱麻:“真是要疯!那你没问中庆又为什么在这里?”

阮结香道:“问了,中庆也稀里糊涂的,只说他家七爷近几日奉了陛下旨意忙什么事,三日三夜没合眼了。又说是咱们殿下派人送他上来照应贺大人的。”

赵荞几乎要被无数个疑问塞得颅骨炸裂,然而看起来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告诉她真相的贺渊,已经非常莫名其妙地跑去补眠了。

还格外无耻地选择了睡在她的隔壁。

*****

虽贺渊说了“还有什么旁的疑问,待我明日睡醒来你再问”,可赵荞哪等得到明日?

在中庆的数度阻拦与哀求下,赵荞勉强忍到子时结束,便又来到贺渊的房门前。

叩门无人应,她便锲而不舍地接连叩了好几回,最后发展到……挠门。

房门倏地被拉开,门后的贺渊满脸全是恼火的起床气:“你猫儿变的么?!”

挠门这种惨无人道的事都做得出来。

“来时你说若我有疑问,‘明日’可以问你,”赵荞狠心地对他睡眼惺忪的倦容视而不见,理不直气也壮,“子时已经过了,这会儿就是‘明日’。”

贺渊着恼地咬牙瞪她,奈何困得眼皮沉极,瞪了还没到一个呼吸结束,就又快睁不开眼了。

他索性右臂一伸卷了她腰肢抱了个双脚离地,后脚跟一磕将门给关上,单手将她抱起就往里去。

“诶贺渊你什么意思?!”赵荞挣扎到面目都快狰狞了。

“我都三日三夜没睡了,你竟半点不心疼。”

贺渊将她按在床榻上,自己也躺了上去,长臂横过她压制住。

这一沾了枕头,他的嗓音愈发沙哑绵软,听起来确实是疲惫至极了。

赵荞的良心总算醒悟,兼之醒悟了些许羞耻心。“那,你松开。等你睡醒我再来找你。”

她只是想来问些事,结果啥都还没问,就被人掳床上来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不像话。

反正今日从出门开始,她遭遇的所有事都非常莫名其妙!

“闭嘴,睡觉。”他言简意赅地说完,没多会儿竟就呼吸平稳了。

赵荞傻眼:“心真大,也不怕我半夜拿被子捂死你。”

她稳了稳心神,轻轻挪开他的手臂——

然而他的那手就像长在她腰上似的,根本挪不动!

“诶,贺渊,你到底真睡假睡啊?你以为你……”

贺渊的长指猛地扣进了她的指缝,紧紧将她制住。

他深呼吸好几回,才没好气地哑声飞快道:“廿八日有人向都御史府举告,说你与岁行舟在広严寺附近农家房宅中暗行‘希夷巫术’长达数。原本陛下命我先带人暗中查实。岁行舟不知有人举告,今早天不亮到都御史府单独面见左都御史纪君正,请纪君正直接带他进内城面圣,所有事都已向陛下说清楚。”

廿八那日?也就是贺渊在她柳条巷宅子门口站了一夜,次日早上却被内卫的人寻去匆忙请走的那日。

难怪他一连三日没再露面,原来是被皇帝陛下派去暗查了。

而那岁行舟倒也不枉费做这几年官,为了不牵连她,自己直接去找了监管京官、宗亲言行的都御史府,请有权随时面圣的左都御史将他带进内城去了。

赵荞被贺渊这番解答定住,茫然眨了眨眼瞪着满室黑暗,声气软了些许:“所以,陛下选择相信岁行舟说的吗?”

“帝君在龙渊阁中寻到一些可以印证岁行舟所言的古籍记载。虽然听起来真的很荒唐,”贺渊压着困倦火气嘟囔,“二位陛下没得选信或不信的。若岁行舟真能带回来那两千人,陛下与帝君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觉得松原人一定信。”

“然后呢?为什么我会被丢到这里来?”

“然后,求你闭嘴,明日一定什么都同你说清楚。”

贺渊无助又无赖地将脸埋进她的肩窝,长手长脚当做缚锁,将她死死困在怀中,“阿荞别闹,我真的困。”

冷冰冰撒娇最为致命。

哼哼唧唧,嘟嘟囔囔,让人心都化成春日云朵,暖烘烘,软绵绵。

招架不住的赵荞虽明明察觉他是故意跳过“她为什么会被丢到这里来”这个话题,却还是选择心软妥协。

“行,成交,不闹了。你先放开我。我保证,天亮之前绝对不再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