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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未了(28)

计划在最后一刻失败了一半,赵景修既忌惮又恨得牙痒痒。

他决定对温别玉进行一些报复,而报复的关键,当然在俞适野身上。

赵景修绕过了温别玉,脸上的笑容就变成情真意切起来,他对俞适野轻言细语:

“适野,你醒了?”

俞适野一看到赵景修就笑了:“刚醒,你怎么在这里?”

赵景修就等着这句话,他若有所指的提醒俞适野:“你忘了吗?你在我面前过敏倒下,我怕你出事,立刻把你送来了医院急救,后来你度过危险期,你的家人也过来陪你,我就在外头等等你,还让家里的保姆做了一碗养胃的粥送过来,怎么样,饿不饿,我给你舀一碗喝?”

说着,他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在床头上,旋开来,香浓的鸡丝粥的味道顿时弥漫在病房之中,他一边说着,一边隐秘地瞧了温别玉一眼,看见开门的人一动不动,就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这里。

俞适野:“粥就不用了,能给我倒一杯水吗?——对了,我的手机在哪里?”

赵景修抢话:“就在你床头。我去烧水。”

“谢谢。”

俞适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打开手机微信,在里头找了两个好友,分别发了几条消息过去,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其中一位好友及时出现,一来一往地帮他答疑解惑;另一位好友就比较麻烦了,可能是睡着了,半天没有动静,于是俞适野发了个微信电话过去,这下总算把人给弹出来了,可他又在对方接电话的那个瞬间挂掉电话,继续发消息。

一通操作下来,水也烧开了,因为有温别玉在旁边,赵景修超长发挥,先拿热水烫了两个杯子消毒,再在这两个杯子中来回倒水,让滚烫的水变成适宜入口的温度之后,才亲昵地将水杯递到俞适野面前。

“来,我晾凉了,你赶紧喝一口,看嘴唇都起皮了。”

俞适野这时已经彻底发完了消息。

他关掉微信,打开电话,按下“110”三个数字,并将手机屏幕转朝赵景修晃晃,问他:

“我们公了还是私了?”

赵景修一脸蒙逼。

“哈?”

“好了小赵总,这个时候了,没有必要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吧。”俞适野已经不想和这人兜圈子了,他的语速变得比平常更快,语调倒还平缓,也不说脏字,甚至还有些调侃,“你偷偷在我酒里下菠萝汁,导致我过敏被急救,现在还想来做好人让我心动?你是以什么样的自信觉得这种老套拙劣的戏码可以大获成功?就算是影帝来演这种三流狗血言情剧,也是要扑街被骂的。何况你——”

俞适野笑了笑:

“是个跑龙套的。”

“你——”赵景修先是方寸大乱,接着恼羞成怒,“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你听不懂吗?那我们一起跟警方聊一聊吧。”俞适野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我刚才已经咨询过我的私人律师了,律师表示这种蓄意谋杀,一般可以定性为刑事案件。”

“你没有证据。”赵景修冷笑一声,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傻吗?会留下证据让你抓我把柄吗,我告诉你俞适野,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根本就没有证据——”

俞适野抬起了头,瞅了瞅赵景修。

“我觉得你确实有点傻。”

说罢,他当着赵景修的面,删了手机屏幕上的“110”三个数字,将状态栏向下一滑,点开了微信视频通话界面。

于是,赵景修和他穿着睡衣的老爹碰了个正着。

视频里的老头狠狠盯着赵景修,脸色跟被乌贼的汁从头到尾喷过了一遍似的,他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俞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事我们私了!”

接下去,赵景修这个跑龙套的已经不重要了。俞适野直接通过微信电话,和天远地产的老总沟通私了事宜。

他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反正两家公司晚上才谈了场合作,他就直接让两家公司开展积极深入的全方位战略合作,把晚上谈拢的数目直接扩了十倍上去,还让对方答应帮忙全力推广新的S系列养老线产品。

视屏里的那位鹰钩鼻老头大概真的被自己儿子气得不轻,他全不还价,撑着有点变形的脸,一口答应了俞适野的所有条件,即刻切断视屏。

视频结束的下一秒钟,赵景修的手机声就响起来了。

自见到老爸面孔后就僵在那里的人,机械式的将手伸入口袋……

然后,哪怕没开免提,来自电话里的咆哮依旧响彻病房。

“现在,马上,滚到我面前来!”

***

赵景修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病房,病房里,又剩下俞适野和温别玉两个人。

自赵景修进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温别玉此刻开口,他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他在你杯子里下菠萝汁?”

“不是第一次了。”俞适野掀开被子,坐在床沿找自己的鞋子,随口同温别玉说话,顺便解释一下自己刚醒来时的态度,“国外有的是过分热情的人。每回我倒了霉,谁不太认识又特别积极地从头到尾陪在我身边,八九不离十,就是凶手。所以刚才我看见你在,才这么诧异。”

“你……”温别玉正要说话,眉心突地紧皱,“你在干什么?”

俞适野没有干什么,他穿好了鞋子,站起来走两步,没感觉有任何问题后,直接撕下手上的吊针,说:“行了,回家吧。”

温别玉拦住俞适野:“你才刚醒来,至少要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有没有后遗症。”

俞适野轻巧绕过了温别玉:“我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后遗症我还能不知道?走吧,我累死了,只想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休息。”

两人擦肩而过,中间恰窜起一道冷冽的风。

温别玉循着风声侧过头去,看见俞适野吊针的手,那只手上,血珠一滴一滴地渗出来,滑过手背,来到指尖,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小小的花。

温别玉行动了,他大步来到沙发前,拣起沙发上俞适野的外套,将其丢落在主人的身上,这个动作看着有些粗鲁,可等衣服真落在人身上,又显得很轻柔。

两人一言不发的往外走,等经过护士台的时候,温别玉拿了一个卫生棉球,按在俞适野的手背。

俞适野这才发现自己手背的针孔还渗着血,他只扫了一眼,就飞快转开视线,再不想瞧第二回 的样子:“谢谢。”

温别玉没有回应,一直到办了出院手续,开车离开医院上了马路的时候,才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人。

凌晨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只有一杆杆的路灯和树木,不分昼夜地守卫这个城市。

那些路灯的光,穿过浓密的叶片,在俞适野脸上打下斑驳的影。

温别玉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也或许这就是此刻对方的表情。

“俞适野……”他说了一声。

“嗯?”俞适野也应了一声。

但没有更多的声音了。

温别玉沉默地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的道路。刚才那个瞬间,他突然很想问问俞适野,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可在句子出口之前,他先想到了一句话。

你好吗?

我挺好。

无论他问俞适野,还是俞适野问他,都只有这一个答案。

第十七章

两人回到了家里, 上上下下漆黑一片。

俞适野在门厅处站了半晌, 拨了两回灯也没见亮,不由迷茫地看了温别玉一眼。

温别玉:“……家里跳闸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他已经没有解释为什么跳闸的欲望了。

俞适野也没特意问这种小事, 很快找到总电闸,重新开好。立刻的, 房子发生了温别玉意想不到的变化,门厅的灯一节一节亮起, 一个温别玉从未听过的电子女音开口说话:

“Hi,主人,欢迎回家。主人已经好久没有和小馨说话了, 小馨好想念主人。现在室内气温16°, 已为主人打开中央空调;今日湿度61%,空气质量良好,请主人放心;天晚了, 主人该睡了, 听一首轻音乐放松身心,准备进入睡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