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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时光深处的你(87)

案件调查至今,华珍和华海,至今都保持着沉默是金,什么都不肯说。

律师来来回回好几趟。

两兄妹至今都坚信,这不过是件小事,跟往常的每一次其实都差不多,抓进去,盘问两句,做做样子,然后就给他放出来,日子照过。

谁也不知道,以后等着他们的是什么日子。

开庭第三天,律师带了一个消息。

“华总,这回真跟往日不同了,上头点名清查你们公司。”

华海这才猛地抬头,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律师面露愁容,这是当他给华海当法律顾问以来,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眉头紧锁,毕竟是律师,条理还是清楚的,“嗯,这次比较棘手,有关部门已经介入调查,一旦掌握了足够了证据,就起诉你们。”

“以什么罪名?”华海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贪污、受贿、侵吞国有资产,还有一条故意杀人罪。”

“故意杀人?”

律师点点头,“白锦辉。”

华海忽然有些颓然地坐下去,脱力道:“你帮我算算,我如果托关系的话,最多判多少年。”

律师摇摇头,“拖不了关系了,你被上头点名,这次,所有的人都盯着你,出不得一点儿差错,光一条故意杀人罪,你就能把牢底坐穿了。”

华海颓然地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

“还有一个消息,有人提供了这几年帮你洗钱的账本,并且交代了这几年帮你犯罪的事实,这回,我是真的帮不了你了。”

*

欧洲小镇。

这一个月,阮荨荨在小镇上教当地的小孩跳舞,阮明山喜欢在外面走,走累了,就回家,然后做饭。

隔壁邻居女主人刚好也是中国人,叫tilly,男主人是意大利人,小孩tony,五岁。

Tilly自己不会做中国菜,特别爱吃阮明山做的菜,一到饭点就带着小孩蹭过来。

阮明山回来的时候,tilly已经基本守在门口了。

“阮爸爸!”

阮明山一笑,开门进去,“今天想吃什么?”

Tilly抱着小孩,“剁椒鱼头,你做的剁椒鱼头特别正宗,我就是在国内都没吃过这么正宗的。”

阮明山答应下来,让母子两在客厅玩会儿,自己进了厨房。

阮荨荨回来的时候,tilly正跟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回来,笑了笑,“hello!”

阮荨荨走过去,摸了摸tony的脑袋,“想吃家乡菜啦?”

Tony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她,咬字含糊不清,“每天都想吃。”

三人笑成一团。

今晚的晚餐特别丰盛,阮明山做了很多菜,tony被辣得只嚷嚷,“辣死我啦,辣死我啦。”

口齿还有些含糊不清。

吃完饭,tilly帮忙洗碗。

然后带着tony告别他们,小房子恢复宁静。

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都是当地的一些新闻。

阮明山看她一眼,“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呀,开心的不得了,学生也挺听话。”

阮明山点点头,不再说话。

看到后面,阮荨荨困了,打着哈欠说:“我先去睡了,晚安。”

晚安。

其实,她不说,阮明山都知道。

她期初来这里的时候,语言不通,她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夜,他起来的时候,总听见,有人在哭。

期初以为是隔壁的tony。

后来,发现是她。

第二天起来的眼睛,永远水肿。

他问她,“你喜欢这里吗?”

她反问他,“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

阮荨荨点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你喜欢就好。”

没有他的地方,我哪里都不喜欢。

阮荨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阮明山已经不在了。

桌面上有一封信。

她打开。

还没看完,只看到第一行字,她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我亲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

光是这样的开头,就不忍再读下去。

*

庭审第三天,有人来警局自首。

“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穿着朴素,背脊笔挺,把身份证递给警员,“阮明山。”?

☆、58

?我亲爱的女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有些事,背负了太久,我需要交代,给你,给你母亲,给所有人。

我给你留了一张银行。卡,在你房间第二个抽屉里,不多,你放心,那些钱是我后来攒的,干干净净。

我这一生很失败。

唯一不失败的,大概就是教出了你。

你本性不坏,还记得要善良,坚持正义,这样就够了。

你跟华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没想到能从你嘴里说出那些话,我很震撼。

善恶是环环相扣的。

千万不要因为别人的恶意而掐断了善意。

你们都是勇敢的人。

不管是你还是他。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

我爱你。

父亲阮明山

*

华海的案子前前后后审了半年有余。

10月初,法院的判决书下来:

……

被告人华海,男,汉族,北洵市北海区人,个体户,住银丰苑小区9区1号楼。

委托代理人顾兆斌,北洵市衡然律师事务所律师。

……

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华海犯故意杀人罪、侵吞国有资产,受贿,贪污,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

被告人华珍,女,汉族,北洵市北海区人,个体户,住银丰苑小区8区2号楼。

判决如下:……涉嫌教唆杀人,侵吞国有资产,受贿,贪污,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被告人阮明山,……涉嫌洗黑钱,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

白锦辉的葬礼很简单,报社的同事,周时亦,丁云杉,徐盛,大包,笼笼统统不过几个人。

简单操办完,葬礼的第二天,丁云杉带着白锦辉的骨灰回了雅江。

徐盛也消失了,谁也没见过他。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谁也没来过,谁也没离开。

周时亦搬了新家。

那套小公寓他再也没去过。

大包似乎也谈了女朋友,整天忙着约会。

再次见到徐盛已经是一个月后,11月初,北洵又步入了冬天。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身边莺莺燕燕不断,他只字不提丁云杉。

两人窝在周时亦的新家里,闭门闭窗,窗帘紧闭,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两人坐在沙发上。

人手夹着一只烟。

星星火光,在指尖明明灭灭。

地上都是空酒瓶。

昏暗中,不知是谁站起身,踢到了酒瓶,然后一阵瓶瓶罐罐“叮铃哐当”的声音。

身边空出一个位置,周时亦揉着太阳穴倒了下去,喝了一夜的酒,脑子昏昏沉沉,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手撑在额头。

徐盛躺在另一张沙发上。

连空气中,都是浓烈的酒味。

大概是喝了酒,徐盛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十一,你知道么?”

周时亦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颓然地躺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脸色掩盖不住的疲倦,他淡淡嗯了声,声音听上去极其慵懒,“什么?”

黑暗中,徐盛眼睛是红的,“我多希望死的是我。”

周时亦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自己也是浑浑噩噩的。

徐盛用力拍了拍胸脯,“他妈的,死的是我,她记我一辈子,总比现在这样好。”

“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

徐盛用力点着头,“对!”

房间内,静了会儿,没声音,徐盛用力支撑着身体,“你姐不催你结婚啊?”

“催啊,催命一样催。”

他放心地倒回去,“我也是,老头拼命催,再催我他妈出家当太监,让他断子绝孙。”

周时亦纠正他,其实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出家当和尚,不是当太监。”

徐盛迷迷糊糊点头,“哦哦哦。”

“啪——”

灯忽然被人打开,有人开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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