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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三弄撞四下(21)

作者: 魏丛良 阅读记录

皑皑白雪下,那个人满身是血,铠甲已稀烂。赵不息看着倒地的人,把他翻过身去,擦去脸上血污,神情呆滞地喊着两个字,“哥哥。”

赵之烽从昏暗无边的夜里醒来,身上的疼还在,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熟悉的气息靠近,赵之烽睁开眼,目光与之相对,他问谢郴剑,“小盼呢?”

谢郴剑不回答,赵之烽心里疼,他咳嗽了一声,半趴着起来,捂着胸口说:“你去告诉赵盼,和他说,皇城破了,他和我,还有所有人的故土已经没了。”

第36章

不用谢郴剑去说,赵不息推开了门,他跨过那段阻隔了兄弟之间的泥泞,走到赵之烽身前,他不敢置信,低声问:“皇城没了?这怎么可能?”

赵之烽贪婪地看着他,久久不语,赵不息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城墙外死尸久久不退,城门塌了,他们便进了城,死了很多人,逃了很多人。”他顿了顿,似乎在忍痛,深吸一口气,他低声道:“我遣了一支小队来平南探路,希望能找到可以避难的地方,但与我一起的人都死了,又一次只剩下我。”

赵之烽身体前倾,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赵不息,却被赵不息躲开。他与谢郴剑挨在一起,与赵之烽只隔半步距离,却像是咫尺天涯,他说:“我可以去救那些人,也能让他们进城。”

赵之烽神色惊喜,赵不息握紧拳头,他继续说道:“但是我是不会结亲的,你也不能左右我。”

赵之烽神情怔愣,似乎没有听明白赵不息的意思,他缓缓皱起了眉,“是谁同你说,我要左右你成亲的?”

赵不息似乎在就料到,他扯开讽刺的笑,看着木已成舟的隔阂,他低声说:“你的夫人,我的嫂子同我说的。”

谢郴剑站在赵不息身后,他能够听到赵不息心中哽咽,目光落在那段雪白的后颈,轻微颤抖,是在忍受痛苦。剑客伸手揽住了赵不息的肩,像是从前赵之烽在他面前与赵不息亲昵一般,他侧头,嘴唇贴在赵不息耳边,他说:“回去吧。”

赵之烽目光巨震,盯着他们的动作,他喊道:“小盼。”

赵不息抬起头,与他对视,在哥哥的注视下,他说:“我与谢郴剑在一起了。”

窗外一粒雪砸在枯叶之上,整个树梢上的雪花落尽了。

周镶站在荒凉偏僻的城外,看着城墙上“不息”两字,他盯了许久,直到林起予叫他,周镶收回了视线。

林起予走到他身前,“太子殿下,城门开了。”

周镶轻声问:“赵盼在里面吗?”

林起予不语,周镶露出零星笑意,长吁一口气,他说:“原来……他没死。”

他们进城,一路奔波,死伤殆尽,只剩下百余到不到,整个国家都完了。周镶拿着他父皇的牌位,随着人群,跌跌撞撞走进了城内。

赵不息站在城墙之上,他手持弓箭,风卷过衣袍,他低头看着入城的人。

长弓拉起,箭在弦上,刺穿了空气,狠狠扎入周镶身前。

旁人惊呼,周镶抬头,与之对视。

玩弄心术的帝王,把赵不息几乎推上绝路的罪魁祸首,一切的恨都寄予这支箭上。赵不息重新拉开弓弦,他低声道:“你去死吧。”

手还未拉开,被身后的人轻轻擒住,剑客把他抱在怀中,拿开了弓弦,他是理智冷静的一方,他牵着赵不息的手,把他拉了下来。他安抚着赵不息,把赵不息当做了孩童,他轻缓安慰,他说:“现在不能做这些,冷静下来,想想这些灾民,他们不能失去王。”

皇帝死了,新皇登基,就算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可周镶依旧是王。他是他们的定心丸,赵不息不能动他。

林起予护在周镶身前,被周镶轻轻推开,他上前一步,抬头看着赵不息。

赵不息上前一步,探头看去,冷与热交错,他收回视线,不再看周镶一眼。

第37章

城内一干人等聚集在一起,宽敞明亮的大厅,赵之烽坐在椅子上,他的脸色不太好,受伤的地方似有炎症,好在城内来了大夫,替他重新包扎过。此刻,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短剑,身旁几声脚步,他抬起头,是周镶与林起予二人。

太子正对着他坐下,微微曲着腿,姿态依旧懒散,一点都没有亡国之君该有的惶恐忐忑。林起予站在他身后,朝赵之烽点了点头。

之后又来了几个还健在的旧臣,见到周镶都要行礼,被周镶不耐烦地推拒开,他说:“这国都没了,还和我拜什么?”

老臣们一愣,倒是林起予站在周镶身后打圆场道:“太子殿下过于思虑,难免脾气差了些。”

周镶不啃声,他把玩着衣摆上的玉穗子。

隔了片刻,从厅外缓缓走进来两个人,周镶侧过头看去,便见赵不息和那个剑客携手同行。

周镶踏踏实实坐了回去,嗤笑一声,随后咽下这一口不甘心。

赵不息进来后坐在了主位,一个老臣立刻道:“你大胆,这该是太子的位置。”

“太子?”

赵不息露出讽笑,看了眼周镶。

周镶摆摆手,耸肩道:“国都没了,还什么太子。”

赵不息坐下,他拉住谢郴剑的手,指着旁边低声说:“你坐这里。”

众人目光投向他们,赵之烽的视线聚焦在赵不息与谢郴剑相握之处。周镶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

几个老臣倒是嘀咕了一句,“有辱斯文。”

赵不息如今已经不会再去考虑旁人对自己的看法了,他以前便是忧虑太多,才会遭到如此下场。

现在这些人都要他来照拂,他便说:“要是看我不顺眼,可以离开。”

大厅里静悄悄的,一时间无人敢再出声。

之后几人一起谈论了关于如何去抵御死尸,赵之烽谈起那些活死人,面色苍白,他说:“他们好像有了心智一般,哪里有破绽,他们便攻击这个地方。”

赵不息听了一愣,他下意识地看向谢郴剑,捡了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他们商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辰,赵不息回去的时候,周镶上前一步,叫住了他。

幽幽长廊里,一侧是雪花漫天,周镶看着赵不息的背影,低声道:“赵盼,当初你从城墙上跳下去时,是不是恨透了我?”

赵不息觉得他此话可真让人好笑,他扭头看去,“你说呢?你把一切都毁了。”

周镶也笑了,他露出一个无赖的笑,“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人。”

赵不息懒得再看他一眼,快走几步,便从周镶的视线中消失了。

年轻的太子孤零零站在那段幽黑的长廊里,转头看着半空的雪,他想起之前的每一个日夜,他孤单地等候着赵盼来学府与自己一同读书。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再也不会回来了。

赵之烽的伤在得到大夫的治疗后愈合的很快,这几日,他调整好状态后,披上铠甲又再度出城去巡查城外的情况。

赵之烽对于百姓的责任恐怕是赵不息永远无法理解的,他心里只有自己的小家,再无可能去装下整个天下。这点太子和他相似,所以自己的国家没了,周镶也无过多伤感,只是换了个地方喝酒罢了。

且再过几日便是登记典礼,周镶也并不在意,甚至是说,让赵之烽当这个皇帝得了。在他看来赵之烽比自己更合适。

周镶住的地方在偏北的一个院子里,林起予照料着他。林将军只要每日给他酒就行,可如今人数紧缺,林起予也不能面面顾及到周镶。

把自己喝到不知今朝几夕的太子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嘴里嘟囔着酒,却不料撞到了人。

说人也不对,他掀开眼皮,在朦胧里看到了赵盼的脸。

他喊了一声,赵不息皱起眉,拍开他的手,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周镶往后跌,摔在了地上。

赵不息低头看他,周镶似回了神,用手掩面,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悲伤,他仰起头,看着赵不息,他说:“赵盼,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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