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花颜策(27)

云迟眯起眼睛,“当真?”

秋月点头,“不敢欺瞒太子殿下。”

云迟盯着她,“不敢吗?”话落,周身气压骤然一沉,“我看未必。”

秋月胆颤了一下,顿时跪在了地上,不再言语。

云迟温凉地说,“临安花颜,从小到大,喜欢带着一名婢女常年混迹于市井,多年来,不但不曾吃过亏,还十分吃得开。无论是三教九流,还是地痞无赖,都与之称兄道弟,交情斐然。能跟在她身边在市井中混了多年,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没有找到她的法子?”

秋月脸一白,心里顿时拔凉,抬起头,咬着唇看着云迟,横下心问,“请殿下告知,是谁劫走了我家小姐?”

云迟也不隐瞒,“苏子斩。”

秋月一惊,想着花颜砸了顺方赌坊的场子,苏子斩转日送来一坛酒,如今将人劫走,他不会是要对小姐下杀手吧?想起苏子斩面对人时一身冰寒凛冽的寒气,她有些拿不准。

但跑来东宫劫人?他这胆子大得也未免太能撑破天了些!

苏子斩果然名不虚传。

她揪着心挣扎了片刻,见云迟等着她的答复,心下为难起来,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告诉的话,以后一旦找不到小姐,太子殿下就会拿她试问,她就会成了小姐的软肋,若不告诉,万一小姐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云迟见秋月久久不语,慢慢地凉声道,“她如今是本宫的准太子妃,将来便是本宫实打实的太子妃,你可想好了。”

秋月心下一紧,猛地警醒,垂下头,沉重地摇头,一字一句地说,“回太子殿下,奴婢没有法子追踪我家小姐的痕迹,请殿下恕罪,尽快派人找我家小姐吧!”

云迟看着秋月,她头低得低低的,发丝被凉水打湿,些许拧在一起,周身有一股子打死也不会说的倔强和执拗以及忠心,他将排山倒海的压力砸向秋月。

秋月的脸唇都有些青白了,但依旧稳稳地跪着,一声不再吭。

片刻,云迟收了寒气,转身出了凤凰西苑。

秋月身上山海一般的压力散去,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想着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在苏子斩身上吃亏,奴婢这一次真真是在龙头上拔胡须了,敢挡了太子殿下逼问,她觉得以后她头上的天都是灰蒙蒙的亮不起来了。

云迟出了凤凰西苑,足尖轻点,踏着楼阁殿宇,也出了东宫。

小忠子在书房里给陆之凌端茶倒水,陪着说话,刚说几句话,陆之凌聪明地便觉出不对劲来。忽然开口,“太子殿下是不是有要事儿急办?既然如此,本世子就改日再来叨扰。”说完,便站起了身。

小忠子想也不想立即否决,“没有的事儿,殿下稍后便回,世子稍等。”

陆之凌才不信,挥手推开了书房的窗子,转眼间,衣袂卷起一阵微风,人便出了书房。

小忠子暗叫不好,连忙大喊,“快,拦住陆世子!”

可是陆之凌是谁?四大公子的名号他坐了一席之地,没有个厉害的茬子,是拦不住他的。尤其是如今云迟将云影和十二云卫都调派了出去,东宫的一众侍卫虽然也都是高手,但还是拦不住陆之凌,再加之,消息刚送进宫,七公主还没来,自然更无人拦阻得住他。

几个起落,陆之凌便踏着屋脊高墙,飘然地出了东宫。

小忠子眼见着人溜走了,对着空气直跺脚,无奈地对府卫挥手,“罢了罢了,都撤了吧!”说完,招手,“来人,再去告诉七公主一声,别来了,人走了。”

话落,他连连哀叹,想着陆世子也太狡猾了,他刚进去跟他说几句话,就被他看出了破绽,怪不得敬国公用尽法子都看不住他整日里不着调地在外面乱跑。

他不停地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笨蛋,真是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安排了。

第二十八章 冷梅香暖

苏子斩带着花颜出了东宫后,没察觉到身后有人立即追来的动静,他便没立马出城,而是停在了东宫后街一处荒废许久无人居住的院落房顶上。

院中杂草丛生,房顶上也长着草。

花颜打量了一圈,挑眉,笑问,“不是说去半壁山清水寺吗?怎么来了这里?你不会是让我与你坐在这破房顶上,对着一院子杂草饮这一坛好酒吧?”

“急什么?不安排一番,今夜如何能陪你好好饮酒?云迟可不是吃素的,如今没人追来,不代表稍后没有。”苏子斩说着,挥手,“青魂!”

“公子!”一人无声无息落在了院中。

花颜瞅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影,惊异其隐藏的功夫,明明是人,就如一个魂影。

苏子斩吩咐,“传令十三星魂,每人抱一坛醉红颜,给我骑最快的马出城,沿着四面八方,跑出百里。”

“是!”青魂应声,瞬间离开了。

花颜惊叹,“好俊的功夫!”

苏子斩笑了一声,手扣住了花颜手腕,正巧把到了她的脉搏,须臾,凝眉,“你没有武功?”

花颜笑看着他的手,白皙如玉,是一双极美的手,只是可惜,手骨太凉太冰了。若是夏季,可以帮人握手解酷热,若是冬季,贴着怕是就会冻结一层冰吧?

她诚然地点头,“我一个女子,要什么武功?能学好一手赌技,走遍天下,不会穷困潦倒没银子花就够了。”

苏子斩闻言大笑,“有道理。”

说完,便抱着她足尖轻点,飘离了这处荒废无人居住的院落,很快便出了北城。在城外,拇指和中指放在唇边,打了个口哨,一匹马来到近前,他带着花颜翻身上马,不隐蔽地走上官道,纵马疾驰,前往半壁山清水寺。

花颜坐在苏子斩身前,疾驰的骏马带起疾风,她有些受不住地将头扭回身后,对苏子斩说,“我受不住,恐怕到了地方,我这脸也被风吹裂了。”

苏子斩想说娇气,但看着坐在他身前的女子,纤瘦娇柔,没几两肉,将话憋了回去,随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将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奔驰的马速却丝毫未停。

衣袍挡住了风刀子,花颜顿时觉得舒服了些,窝在苏子斩的袍子里,口鼻间是他清冽寒凉的冷梅香,背后是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暗暗想着,明明是从内到外都透着让人齿骨发冷的人,偏偏这一刻,让她觉得温暖。

苏子斩,真是一个矛盾到了极致的人。

三十里的路,苏子斩骑快马,风驰电掣,只用了两刻。

来到半壁山下,苏子斩猛地勒住马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驻足。

花颜今日来了葵水,本就身体不适,如今这一番颠簸,她胃里不好受,身子便更是软得跟没骨头一般了。

苏子斩抱着花颜下马,松开手,花颜便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苏子斩随手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骏马转了个弯,撒欢地向别处驰去。他回头瞅着花颜,不客气地嘲笑,“这么弱不禁风?”

花颜抱着他的衣袍,看着他脱了外袍后露出的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瘦峭挺拔,再加之隽逸绝伦的面容,因纵马疾驰微微散乱了的几缕青丝,好看得不得了。

她看了片刻,扁扁嘴,有气无力地说,“我来葵水了,走得匆忙,忘记带垫着的布包了,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

苏子斩闻言身子一僵,顿时木里当地,没了反应。

花颜暗叹,如今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走得匆忙忘了,此时与他在一起,羞臊什么的,也顾不得了。反正如今天黑了,她脸皮厚得很,若是不让他帮着找到那东西,她如今腿软脚软外加胃里难受,是哪里也走不去的。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怎么好好地喝酒?

倒霉催的!

苏子斩的面色在夜风里冷一阵热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紫一阵,有生以来,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儿。

上一篇:只许庭花与月知 下一篇:皇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