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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68)

苏子斩彻底沉默下来。

陆之凌觉得这话是说进他心里去了,有些惆怅地想了什么,似乎又没想什么,只觉得头顶上的阳光太烤得慌,他受不住,用袖子遮住了脸,才觉得舒服了些。

山脚下,半丝风丝也无,四周静静,没有人声。

过了许久,就在陆之凌快要睡着了时,苏子斩轻且轻地说,“哪里是区区一片心意?一个连东宫太子妃的位置都不想坐的人,不想要至高尊贵,那么,便是想要清风环绕,明月相许,两心相伴,天长地久。可我这种,有今天没有明天的人,能许人什么?给得起吗?”

陆之凌睫毛动了动,暗暗地更惆怅了。

花颜一口气疾步回到西苑,站在门口时,盯着那牌匾看了一会儿,才狠狠地深吸一口气,迈进了门,进了里屋,又狠狠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心平静了下来。

秋月紧追慢追,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气喘吁吁地追着花颜进了屋,关上房门,走到花颜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太子殿下难为您了?”

“难为?”花颜郁气又往心头拱,一屁股坐下,摇头,“没有。”

秋月瞧着她,“那您这是……”

花颜揉揉脸,又揉揉脑袋,只觉得浑身无力,疲惫地说,“他知晓了我今日对付柳芙香是为了苏子斩,我与他挑明,他却一根筋,说什么也不成全我。”

秋月垮下脸,“小姐,您叫我说您什么好?那子斩公子,您怎么对他……他寒症实在太吓人,这两日,我听人说,因为他寒症发作,汤泉山两个温泉池被他化成了寒池毁了,若没有陆世子送去了九炎珍草,他就没命了。您就算不喜欢太子殿下,喜欢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他?”

花颜趴在桌子上,无力应答。

秋月又道,“无论是安阳王府的书离公子,还是敬国公府的陆世子,都是极好的。您不想做这太子妃,不想有朝一日跟着太子殿下母仪天下,那么,何必非要子斩公子呢?这不是自掘坟墓自毁一生吗?您要跳出太子殿下这个火坑,也不能入子斩公子那个火盆啊。”

花颜将脸埋在桌案上,闷闷地说,“云迟是不可能为我不做太子的,而苏子斩的寒症也许可以治。哥哥天生的病不都被天不绝给治得半好了吗?这寒症虽难,但搁在天不绝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秋月叹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闷闷地说,“小姐看来心意已定,但您这样,可有考虑过,世间千万条路,您偏偏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一是与太子殿下悔婚,二是治了子斩公子的寒症与他终成眷属。何其之难啊!”

花颜也叹气,“我也知道这是一条极难的路,那一日,苏子斩告诉我,若是我真不想做太子妃,陆之凌是最好的选择,他是明明摆摆地堵死了他与我的路。我那时觉得,也许他说得对。可今日见到柳芙香时,我才发现,我做不到。哪怕这是一条最难的路,我也要跳下去。”

秋月彻底没了话,愁容满面地说,“披风这事儿一出,公子很快就会知晓今日之事,也很快就会知晓您的心思。若是他知道,想必会为您忧思难眠。”

花颜嘟起嘴,忽然轻轻地笑起来,“若是他知道我如此困顿辛苦,决心之大,想必会帮我解了这困局。哥哥最是心软,见不得我难熬的。”

秋月有些忿忿,“小姐最坏了,总是拿公子的心软欺负人。”

花颜站起身,一时间,心情似乎忽然又好了,弯身伸手点秋月额头,“我什么时候摆脱云迟另嫁他人,什么时候才能将你送给他。所以,笨阿月,你还是祈盼你家小姐我早点儿摆脱这困局吧!否则你这一辈子,别想离开我了。”

秋月脸一红,恼怒地瞪着花颜。

花颜笑吟吟地走到床前,甩了身上的外衣,一个打滚,躺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二更)

七公主在赵宰辅府找了两圈,没有找到陆之凌的影子,抓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他与苏子斩早就走了。而云迟也携花颜回了东宫,她想了想,追来了东宫。

福管家听人禀告,连忙迎了出去,见七公主红着眼圈,他暗叫怕又是一桩麻烦,连忙笑呵呵地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七公主吸着鼻子,鼻音浓浓的,“太子皇兄呢?我要找他,在不在?”

福管家点头,“殿下在书房。”

七公主立即迈进门槛,向书房走去。

福管家连忙跟上,小心地说,“公主,殿下今日心情不好。”

七公主脚步一顿,难受地说,“我心情也不好,正好与太子皇兄一起了。”

福管家叹了口气,“您慢点儿走,老奴去禀告殿下一声。”

七公主点头。

福管家连忙快跑去了书房,站在门口,小声说,“殿下,七公主来了,说想见您。”

云迟坐在桌案前,案上堆了一堆的奏折,他正翻开一本看着,闻言吩咐,“让她来这里找我。”

福管家应是。

不多时,七公主来到,福管家迎上她,悄声说,“公主,有些话,您可要三思之后再说啊,殿下待您素来亲厚,可别因您说了什么话语,伤了殿下,疏远了这份亲厚。”

七公主心里咯噔了一下,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福管家不再多言。

七公主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见到云迟,眼泪又要不争气地往下流,哽咽地喊,“四哥。”

云迟抬眼,见七公主颇有些狼狈,眼睛红肿的不像话,眼泪在眼圈打转,似乎多说一句,立刻就要流下来。

他看着她,“我告诉你多次了,女子的眼泪虽然管用,但也不能总是流。你怎么总是不听?”

七公主委屈得不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流出,又蹲在地上,用胳膊抱住头,泣不成声,“四哥,我难受,若换做别人,我可以拿身份压人,可是偏偏是嫂子她喜欢陆之凌……”

云迟默了默,忽然一笑,“谁说她喜欢陆之凌?”

七公主愕然,猛地止住眼泪,抬起头,看着云迟,“是她……自己亲口说的。”

云迟温凉一笑,“她惯会骗人,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你放心,她喜欢的人不是陆之凌。”

“怎么会?”七公主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不该质疑云迟,她的太子皇兄从来就不会说错什么事情,她睁大眼睛,眼泪汪汪地问,“真的吗?”

云迟挥手,她蹲着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温声道,“是真的。”

七公主掏出帕子,抹了眼泪,不解,“她为何要骗我?”

云迟看着她,“她如今就在西苑午睡,你可以去问问她原因。”话落,补充,“若是她不说,你就在她面前不停地哭,她那个人,想必是见不得女人哭的,你总会得到答案。”

七公主呆了呆,“这样?”

云迟颔首,“去吧。”

七公主似乎找回了全部底气,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就跑出了书房,还不忘帮云迟关上房门。

云迟在七公主离开后,重新拿起奏折,一瞬间,似乎心情极好。

七公主对东宫不陌生,从云迟搬出皇宫,搬来东宫后,这十年来,每个月都要跑来几次,有时候天晚了,还要住在东宫,所以,她出了书房后,一路轻车熟路地跑到了凤凰西苑。

方嬷嬷等人见了七公主,连忙见礼。

七公主问,“太子妃嫂子呢?”

方嬷嬷向主殿的房门看了一眼,小声说,“如今想必是在午睡,您要见太子妃,奴婢禀告一声?”

七公主想了想,挥手,“不必禀告了,我这便进去找她。”说完,她径直冲进了内院,来到主房门口,推开了房门。

秋月正要从房中出来,与七公主碰了个正着,不由得惊了一下。

七公主瞅了秋月一眼,认出是花颜的贴身婢女,伸手推开她,就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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