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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764)

云迟似成了木桩子,亘古就立在那里,屋中已掌了灯,但灯光也照不亮他周身。

过了足足两盏茶时间。

安书离生怕云迟受不住,不错眼睛地盯着他,等的时间太久,他怕他内腹气血上涌郁结成伤,他试探地开口,打破沉寂,“殿下?”

云迟一动不动。

安书离站起身子,来到云迟面前,又大声喊了一声,“殿下!”

云迟这才动了,睫毛先动,眼眸从那两瓶瓷瓶上挪开,目光落在云暗发顶,沙哑地对问,“是太子妃同意的?”

“是!”

云迟忽地弯身,一把抓起了云暗手中的两个瓷瓶,他人动了,浑身僵住的血液似乎也跟着动了,漆黑的眼眸染上无尽的黑色,将瓷瓶紧紧地攥在手中,又问,“你来之前,可见过太子妃?”

云暗垂下眼眸,声音低了些,“见了一面,彼时,太子妃站在房檐门口的台阶上,让侍候她的婢女玉玲给她折了一株开的最盛的梅花,捧进了屋里。”

云迟眯了眯眼睛,“你仔细说说,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云暗想了想,将当日他隐藏在暗处远远所见花颜的的情形说了一遍。

云迟听罢,忽然笑了,这一瞬间,如云破月开,看的云暗都愣了神,他不太明白,不就是折了一株梅花吗?怎么太子殿下忽然就高兴起来了?

太子妃当时被困在院中,外面天气又冷,她身子弱,不能出去多吹风,又想赏梅,折一株梅花在房里看,很是正常,京中梅花开的时候,好多府邸的贵女小姐们,就是折了梅花在房中用水养着的。

安书离也不太懂,但他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他不懂的地方,他看着云迟笑容蔓开的模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云迟问,“殿下,可是太子妃借由梅花,给您传了什么讯息?”

云迟点点头,目光无尽的黑色褪去,冰封瓦解,他摩挲着手中的两个瓷瓶,低声说,“你大约不知道,昔日,太后觉得懿旨赐婚下了一年多,我们的婚事儿不能再拖着时,跟我提了,我便命人传了口信去临安接她入京先熟悉京城和东宫。”

这事儿安书离知道,点点头。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云迟转过身,对云暗说,“你起来吧!去休息,哪里也不准去,随时等本宫传命。”

“是!”云暗心中也疑惑,站起身,退了下去。

云迟重新坐下身,将两个瓷瓶放在桌案上,示意安书离也坐下,“彼时,她不想嫁给我,折了一株杏花枝,命郑二虎送进京来,等郑二虎在荣华街拦住我时,那株杏花枝已经干巴了,零星几个花瓣簌簌而落。”

安书离眨眨眼睛,“就是那名在东宫住了些日子,后来因想念牢房得了相思病被送去京都府衙天牢做客的信使?”

当初那事儿在小范围内传了个遍,人人都当稀罕事儿听,想着太子妃派来送信的人都不一般,竟然想念牢房想的得了相思病,人们对太子妃更加好奇了。

当初御史台的人还想逮住这事儿弹劾太子妃,想着太子妃有这么个手下指使的,那她本人该有多么不着调?实在不敢想象她如何能做好太子妃!

不过,当初被太子殿下给压制下了,御史台从上到下,没敢妄议太子妃半声。

“嗯,就是他。”云迟点头,“其实,花颜当初是在告诉本宫,杏花落时,她就能到京城了,本宫那时就能见到她了。”

安书离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靠杏花落而传信的内情。他看着云迟浅笑的脸,没有半丝阴霾和郁气,也没有他想象的气血翻涌吐血厥过去,他试探低问,“那如今太子妃折梅而捧进屋里养着,可是要告诉殿下……”

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只不过没说出来。

云迟接过他的话,颔首,笑着敲了敲桌面,“如今她在荒原山,这个时节,已是春日,京中虽然近来倒春寒,梅花已经落尽了,但在荒原山,梅花自然正盛开,那里想必隔三岔五还下了一场雪,她是借由折一株梅花而告诉本宫,待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她希望看到本宫。”

话落,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到底本宫不是一个人的一往情深,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到底她真的爱上了本宫,到底在什么都知道了后,在苏子斩在她身边时,她还是选了本宫,没选苏子斩。”

安书离深吸一口气,“那……这解药……还有皇上,太子妃是怎么想的呢?”

云迟收了笑,看向那两瓶瓷瓶,低声说,“当初,本宫以条件相换,低到尘埃,只为求娶她,她嘴上虽一直以来不说,但心中大体是心疼本宫的。”

话落,他语气里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欢喜,“本宫当初就是破釜沉舟了,实在没别的法子了,她那个人啊,心软的很,她以蛊王救苏子斩的命,不欠苏子斩的,自然问心无愧于他,但却自觉内心欠了本宫这一份把自己贬低到她脚底下的心意。在她看来,爱一个人,该是平等的,她上一世自己没求个平等,这一世,自然也不希望对我不平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她自从答应嫁给我,存着这份愧疚,对我无底线的好,为了我的身份,为了我的名声,为了南楚江山,她甚至在北地不惜拼命。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大梦一回,她在自己不能自主时,是想借由苏子斩的手,告诉我,她如今没能力,无论我与苏子斩之间如何不持平,但她与我之间平等了,爱一个人,没有谁高一节,没有谁低一节,我对她的爱,她如今也等同对我,分毫不差的。”

安书离难得听云迟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恍然大悟,“殿下懂太子妃。”

这样互相懂的两个人,他说不上谁是谁的福气,因为云迟,花颜才是如今的花颜,因为花颜,云迟才是如今的云迟。

云迟拿起两瓶药,递给安书离一瓶,自己拿在手里一瓶,“你去给敬国公送去,让他立即服下,我现在就进宫,给父皇服下,她说荒原山的梅花落尽时希望看到我,我却不想让她等那么久,准备一番,三日后,我离京。”

------题外话------

接上章题外话:

解读一下人物:

好多人说云迟太弱,不是的,云迟的强大,在于身份的枷锁下,前期对花颜胡闹的包容,后期的容一人而容天下,这一人,不止是花颜,还有苏子斩,江山爱情,无论多少事儿,他的精神不垮。

而花颜,前世今生,求的不过是个爱情同等,不抛弃,不放弃,不辜负,但同时,她又因为自己的身份,无论是前世的皇后,还是今生的太子妃,她都做了自己身份该做的事儿,有些迷途的小挣扎,也不会改了本真之心~

再说苏子斩,他是全书最悲剧的人物,让我写着,落笔便是叹息,他的悲情,不在于生死,而在于太过悲天悯人,而这个悲天,是指天下黎民百姓,悯人,是指花颜。

好啦,深的浅的,隐晦的明白的,说这些不是我的擅长,其余的大家自己体味吧~

每个人的思想都是独立体,都有自己体味出来的感觉~

一本我自己的《花颜策》,一本你们的《花颜策》~

我最近总结了一下大纲,琢磨了一下,觉得不用八卷,七卷也许就能完结了,所以,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最后一卷了~

对,快完结了~

解放了我,也解放了大家。

一直跟着看到这一章的,想必都是真爱,谢谢宝贝们的耐心和支持~爱你们~我的爱很浅,不值一提,但多年一直都在这里,笔耕不辍~

第十八章 (一更)

安书离听了云迟的话,颔首,也不再多问,拿了一瓶瓷瓶血的解药去给敬国公。而云迟自己,当即吩咐备车,拿了另一瓶血的解药,顶着夜色去了皇宫。

敬国公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东宫,由天不绝时常看着他的情况,幸好一直未被催动噬心蛊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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