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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臣(67)

作者: 燕云客 阅读记录

季润一听,立刻啊了一声:“就是宫里那个……”

严鹤臣似是有感应似的,哪怕已经走出二十多米,依然微微侧过头看过来。

好敏锐的感知。

“就是他。”戴万山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是宇文夔的左膀右臂,哪怕宇文夔这般忌惮他,也并不曾见他生出什么不臣之心,这不符合常理,这不是个简单角色。”

季润听了,压低了声音:“我们不如就此了解了他。”

戴万山摆了摆手:“我们这次出来,本就不该招摇过市,一旦事出有变,那将是极大的隐患。只是有他在,确实会坏我们的好事。”

紫禁城的皇帝啊,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到底是谁和你一起面对群狼环伺,又是谁无形中替你卸掉明枪暗箭。

*

“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人,躲得远远的。”严鹤臣拉着明珠,耐心地教着,“没听旁人说么,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能接受陌生人的食物。”

严鹤臣当真觉得自己像是操着老父亲一样的心,生怕她遇人不淑,又被人骗了,看着明珠怯怯的目光,严鹤臣也当真生不起气来,他从袖中掏出那对泥娃娃,送到明珠眼前:“给你瞧瞧这个,我随便买着玩的。”

这泥娃娃的做工不算精致,比宫里的手艺师傅差得远了,明珠却很是喜欢地拿过来,对着光上上下下地瞧了半天:“你眼神真好,方才那么多泥娃娃,我就没有瞧到这一对儿。”

看着明珠欢喜的模样,严鹤臣的嘴角也缓缓上扬的几分,若是一直这样该多好,能看见她的欢喜与悲伤,她离他这么近,就好像触手可及似的。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向她探路心迹吧,让她名正言顺的属于你,严鹤臣的手在袖中收紧,摸到了自己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眼里的火苗又缓缓黯淡下来,坦露心迹容易,可他心里藏的那么多秘密又该如何,隐瞒与欺么?

他看着明珠欢喜的模样,拉了拉她的袖子:“去你过去常吃的那家糕饼铺子看看,还是不是当初的味道。”

苓芳榭有着上百年的老招牌,一代一代传下来,密不告人的照片,明珠原本就最喜欢他家的桂花乳酥,常叫人采买一些。

店铺还是原来的那个铺子,卖糕饼的已经由原来的老妪变成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明珠买了一包桂花乳酥,依旧是牛皮纸裹着的纸包,生牛乳的香气若隐若现。

严鹤臣把袋子解开,方便明珠去拿,她轻轻咬了一口,立刻盈盈地笑着说:“还是原本的味道,你尝尝。”

她的本意是让严鹤臣重新再拿一个,没料到严鹤臣微微倾身,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牛乳桂花的香甜翻滚在唇齿间,严鹤臣笑着说:“果然不错。”

这想什么样子呢,明珠微微绯红了脸,手里举着那半个有些无所适从似的,她在严鹤臣方才咬过的痕迹边上又咬了一口,留下一个秀气的牙印。

果然小小的女郎,什么都是小的,严鹤臣笑着抬起眼,目光刚转过的功夫,他瞧见了一个人,那个穿着长衫,一副书生模样,他愣愣地看了很久,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第57章

他依然不动声色, 把手里的糕饼包好,看着明珠笑说:“你若是喜欢,日后在府里也留几个专门做糕饼的厨子, 变着花样给你做吃的。个把人我还是养得起的。”一边说, 一边拉着明珠的手继续往前逛。

夜色沉醉,两侧挂着的灯笼晃着晃着,显得这夜色更加温柔动人了。明珠看着烛光下严鹤臣的侧脸,他的鼻骨上面微微反射着灯笼的柔光,还有他牵着她的那只手,修长有力,牢牢不肯松开。

来到馆驿的时候,尔雅正站在门外, 独门独户的四合院,严鹤臣给明珠选了个明间:“你在这先住几日。”他是打定主意不让明珠回去了, 原本的家里头就有这么多人打她的主意,若是还让她回去, 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又该怎么办。

看着明珠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严鹤臣才看向角落里的宁福,宁福小跑着上前, 压低了嗓子对他说:“主子让我打听的事儿, 我都打听好了, 那人叫江问道……是张季尧张大人府上的,门客。”

严鹤臣嗯了一声, 独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甚至他笃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在河间府的地界看见他,若说他和张季尧没有关系,他是断然不肯相信的。

他几乎在几瞬之间,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诸多关键之处,一个答案已经在他的心底呼之欲出起来。他似笑非笑地弯起嘴角,神情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

议定婚事确定是要费些周折的,只是明珠和严鹤臣的身份在,不能像民间那样亲自过六礼,可严鹤臣不愿马虎,该少的规矩一样不落,从活雁到绸缎,再从绸缎到漆器,事无巨细。

明珠是身家自然是清白坦荡的,张季尧坐在圈椅上看着严鹤臣,淡淡问:“到了今日,也该说说,严大人是哪里人家,家族里还剩什么长辈。”

严鹤臣从容一礼,反问道:“我的身份门第,想来张大人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我生于何处,长于何处,父母亲族,师承何处,岳父大人说呢?”

张季尧静静地听着,严鹤臣比他想得还要更聪颖,慧极近妖,不过是短短一个错肩的功夫就能顺藤摸瓜猜到江问道的身份。他看着严鹤臣,古怪一笑,挥退左右:“你已经猜到了,我也就不和你藏着掖着了。”

他也不是孟尝君,悬壶济世,当初救他也是希望能够有朝一日假借他皇子的身份,如今这条线串起来,明珠若嫁给皇上,位分也不会太高,可若是兵行险招,富贵险中求反倒有另一重生机,严鹤臣多年培植的势力,再加上自己在朝野上下积攒的人脉,或许也有一较之力。

*

明珠在馆驿一直等到天黑,这四合院种了一片芍药花,重瓣的粉色,团团地好姿态,她瞧了一会儿,便在一旁的秋千架上坐下来,轻轻摇着。

严鹤臣这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就算是两个人有言在先,他该有的礼数依然半分不少。

听到外头喧哗起来,明珠抬起头去看,正看见严鹤臣一身玄色,踏月而来,他进门与明珠打了个照面,想不想就径直向她走来,明珠忘了呼吸,直愣愣地瞧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严鹤臣今天的心情并不算高涨,张季尧说的话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谋朝篡位的事情,严鹤臣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并没有替自己感觉不值。

进宫这几年,他只是希望能够查到和自己母亲相关的事情,和权力缠斗这么多年,他和权力休戚与共,却没有想过要通过权力更进一步。

看着月色下明珠的眼睛,他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他绕到明珠身后,轻轻给她推着秋千:“明日我们就回去吧,和你父亲这边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只是真正过礼还要和宫里说一声。”

臣子大婚,都要请示皇帝,有时候皇后或者太后为了表示亲厚,会专门给新妇封诰命,这边定下来了,再和宫里请示,有条不紊地算下来,也还要有两个月才行。

明珠嗯了一声,严鹤臣又道:“明日去和你父亲道别,你的弟弟妹妹,可还有什么安排么?”

明珠忖度一二:“他们自然都巴望着你提携,只是我一个女子,不懂你们官场上的事,还是听你做主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也是严鹤臣欣赏明珠的地方,她不多事,性格温吞,也不会在很多事情上面指手画脚,想来只做她该做的,不该问的也不问。

性格温柔的女子大概是最受垂怜的,严鹤臣给她推着秋千,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明珠的发丝轻轻撩过他的脸,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波动着他的心脏。

*

这日一早,严鹤臣带着明珠和张季尧践行,张季尧亲厚地拍了拍严鹤臣的肩膀道:“明珠就拜托给你了,她缺于生母教导,在家里就娇生惯养,可能在料理家务上差一些,若是做的不好,你多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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