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宦臣(85)

作者: 燕云客 阅读记录

二皇子在她怀里点头,明珠就抱着孩子往万福宫走去。

这煊赫辉煌的紫禁城都蒙上了一层白色似的,檀香缭绕,入目全是雪白。

万福宫缟素一片,哭声四起,太后的梓宫摆在正中,如今是夏日,梓宫不能停放太久,约么很快就要扶灵入帝陵和先帝合葬了。

宇文夔给太后上了一炷香,把悼文丢进火盆里燃了,太后的谥号已经由内务府拟订了,不过是把慈济惠等封号一个一个叠加上去。看着牌位上头疏远的那一个一个方块字,宇文夔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他听见脚步声,回转过身来看,明珠抱着二皇子站在他面前,明珠把孩子放下,而后端庄地给他行了个礼,一晃数月不见,他也有意回避,两个人在这宫阙里面,确实也不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宇文夔看着明珠,轻声说:“你来了。”

明珠嗯了声,而后对着二皇子说:“我带你来见你父皇了。”

二皇子对这位父亲十分尊敬,宇文夔对这几个孩子都十分严苛,故而二皇子对他敬畏而不亲近,更甚至,他迟疑了一下,拉住了明珠的衣摆,不敢再向前。

“他母亲病了很久,就连带着他也和朕疏远了。倒是和你投缘。”宇文夔似乎嘲弄地一笑,微微弯下腰,“昭儿,到父皇这里来,别缠着莘乐姑姑了。”

皇家向来是抱孙不抱儿的,宇文昭走到宇文夔面前,宇文夔不过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让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小小年纪的孩子,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还没问你这阵子过得好不好。”宇文夔率先开口了。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宇文夔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十分多余,好不好的全在脸上呢,明珠脸上笑意秾丽,分明是十分顺意的模样。

二人的语气十分疏离,正说着,外头传话说郑嫔娘娘到了,明珠一愣,皇上身边的小黄门开口道:“前几日的事,皇上下了口谕,封郑贵人为郑嫔,等诞下皇嗣之后再行册封礼。”

郑容果然是美的,哪怕如今的腰肢已不再纤细,她亭亭而立,风情万种。先是给皇上行了礼,然后浅笑着招呼明珠:“莘乐来了。”看她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宫里的主子娘娘。

姚皇后不理事,郑容一家独大,明珠从屋里出来,心里面还是惴惴不安的,自古都有宠妾灭妻的事情发生,瞧着这个势头,也让她觉得十分不好。宫里的主子哪个不是心气儿高的,如今皇后撒了手不管事,有的是人削减了脑袋乐意去夺这个权力。

明珠和他们多叙了两句,明珠从里头退了出来,面向太阳,能看见飞翘的檐角,青天白日,无端让人觉得凄凉起来。

*

这一夜是守灵,香火都有几分熏得人明珠也要守半晌,过了子时就能回去歇着了,她从万福宫里出来,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就见宁福站在外头:“夫人,前头传来消息,咱们大人升迁为枢密使,领十万神策军。”

神策军是这皇庭的禁军,枢密使权侔于宰相,上承天子,下总百官,是当之无愧的生杀在握。皇上对严鹤臣的忌惮不是一日两日,竟然在这时候给严鹤臣莫大权力,明珠心里十分不安,看着宁福脸上,好像也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果然,下一句话就是平地惊雷:“征西侯戴万山,在河间府地界内,拥兵自重,只怕是要反了,皇上的意思,估计是要让大人前去清剿。”

明珠豁然一惊,严鹤臣是文臣,拳脚功夫只怕并不出众,这么一来,岂不是让他去送死么?她眉头皱了起来,轻声问:“大人怎么说呢?”

宁福挠挠头:“圣意不好揣度,大人让我提前过来只会您一声,等他散了朝会之后再徐徐图之吧,您明日先回府上去。现在御前那边抽不开身,我也就先回去了。”说罢就给明珠行了个礼,快步向长街走去了。

好端端的就要把人往前头去送,这怎么能让人放下心来呢。明珠心里头也不是一个没有家国大义的人,可事出突然,她也不过是个寻常女郎,心里头惦念着的只有两个,其一便是严鹤臣的安危,至于其二么,她同样放心不下的是征西侯戴万山起兵于河间府,到时候若是查到她父亲头上,只怕是大大的不妙。

好在明日天亮也就要回去了,见不到严鹤臣,总觉得自己飘在半空,也没有什么着落,明珠到自己住的地方,胡乱洗漱就躺下了,可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头不安得紧,像是被人捏住了心脏,一呼一吸间都使不上力气。

直到天蒙蒙亮,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宿没睡似的,府里已经派了车过来接她,明珠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就回去。

第71章

严鹤臣回到府里的时候神色匆匆的, 明珠正歪在美人靠上愣神,听到严鹤臣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他,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便像是黏住了分不开似的。严鹤臣在她旁边儿坐下, 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神色中藏着冷冽,明珠的心里十分的不踏实,她犹豫着问:“宁福说你要往南去平叛了,可是真的?”

“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严鹤臣笑着安抚她说,“枢密使的衔儿说白了就是以皇上身边的近臣身份去劳军,一来一往也不过两三月,神策军是皇上身边的禁军,我最多能领走一万人马, 也不是往前线去,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你且安心。”

话是这么说呢,可刚娶回家的夫人, 这回要把她一个人留在府里了,严鹤臣一千一万个牵挂和放心不下:“昨儿是小殓,而后便是大殓,横竖你还要进宫, 我把宁福留在你身边照应着, 宫里宫外的, 他也熟悉得很。”

明珠听着严鹤臣一一细致地安排着,一面觉得妥帖安心, 一面又实在不安,可她是明事理的人,也知道自己如今除了干着急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与其在这患得患失的,还不如不说,她坐直了身子两只手轻轻环住了严鹤臣的胳膊,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轻软软的:“那我们说好了,你可要安安稳稳地回来。”

严鹤臣不是头一次南下了,走南闯北,也确实把整个大乾的土地看了个遍,哪一次不都是自己一个人说走便走了,没料到今时今日,也会有人也会可怜巴巴地瞧着他说要让他安稳回来,严鹤臣把明珠抱在怀里看着她盈盈的眼睛,心中一动,他侧过头轻轻亲了亲明珠的耳朵,压低了嗓音:“我昨个在宫里,给我们的孩子想了个名儿,你要不要听听。”

明珠被他搞得措不及防,轻喘了声:“你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严鹤臣语气似乎带了几分不甘不愿似的:“明日我就要走了,一晃就是两三个月,你也不能让我空着肚子走,是不是?”

哪能不管饭呢,向来也没有在吃食上面委屈了他,明珠被他吻得有几分昏沉:“您要是饿了,咱们随时都能传膳。”

严鹤臣再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了,原本明珠就在屋子里午睡的,茜纱窗关得紧紧的,帘子也撩了下来,天时地利都有,严鹤臣向来是不吃亏的主儿,这机会不抓住便不是他了,美人靠离着拔步床三五步远,严鹤臣一把就把明珠抄了起来,她身子清瘦却不形销骨立,丰腴得恰到好处,纤腰楚楚,让人爱不释手。想到一晃又是两个多月,严鹤臣自己都能料想到往后该是何等的度日如年了。

纱幔垂落,严鹤臣在把明珠拆穿入腹之前,认真回忆了一下这几天自己的所思所学,他在上学那会儿就是个刻苦的学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他兢兢业业地学了好几天,理论学了个七七八八,只差实操,明珠抬起眼,觉得严鹤臣的目光幽幽的,让人觉得像是饿了好多天似的。

下一秒严鹤臣就再次堵住了她的唇齿,严鹤臣攻城略地,毫不手软。像是山崩海啸又像是疾风骤雨,明珠像是乘着扁舟一叶,被严鹤臣裹挟其中,难以抽身。严鹤臣是个好学生,学什么都会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此时此刻他把毕生所学灵活运用,游刃有余,和先前的青涩判若两人。

上一篇:掌上明月珠 下一篇:也曾有过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