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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100)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那侍从恭敬的说道:“恭送陛下,还望陛下略施善心,让这些小孩子有荣幸能跟随陛下。”

李祐温略一想便明白了,蕴空教还有一个职能是为皇家培养一位国师。

历史上每当国师临世,无一不是清风仙骨经纶济世,其位甚至在内阁之上,几乎等同于海外唐时宰相,是皇帝最大的助力。

可惜距离上一任国师仙逝,已过了百年,以至于李祐温一时之间竟没有想起来。

蕴空教要从各地遴选根骨合适的小孩子从中挑选,可是不是每一批都一定能出一位国师的。这些小孩子估计就是被淘汰的,而一旦没有被选上,变成了与蕴空教无关之人,自行下山不等到山底,便会被这皑皑白雪冻死。

而跟着李祐温同行,以皇帝贵格相护,便不算无关,也是救了他们一命。

李祐温看着这些小孩子,对教主淡淡说道:“看来是朕没有福分,在位期间恐怕等不到国师现世了。”

教主同样风轻云淡,说道:“此乃天意,与祸福无关,陛下无需在意。”

李祐温道:“那朕就将这些孩子带走了。”

教主微微躬身,俯首说道:“这也是极巧的事,这些孩子原定在今日驱逐,得遇陛下是他们的造化,臣不敢阻拦。若是陛下今日不来,他们冻死在山间,也是他们的命数,臣亦不会干涉。”

这番话冷若冰霜,竟隐隐将自己置于天道的位置上,没有丝毫的人间情味。

道不同,不相为谋。李祐温知道多说无益,她也没有打算要他们改变。

李祐温挑挑眉,说道:“贵教自有一番道理,朕今日拜别,也愿教主保重。”

教主站在原地,身后带着两排侍者,齐齐施礼道:“恭送陛下。”

这就是李祐温对这个神秘的教派最后的印象,直到她下了百十级台阶再向后望,蕴空教的山门又隐藏在云雾之中,朦胧不见天日了。

李祐温带着这群小孩子,安然无恙的下了山。

冯鸣早已等得心焦,那抹明黄一映入眼帘,立马迎了上来,先是给李祐温行了礼,方才问道这些小孩子的事情。

李祐温淡淡吩咐道:“你去派人将这些孩子的家找到,送他们回家。”

冯鸣答应下来,吩咐下去自有人将孩子们带走。

*

一万整装的禁卫军沿途护卫,御驾返回盛京亦用了八日。李祐温回京后便传信给庆王李祐深,要他第二日随同上朝。

盛京中风平浪静,顾江离本就是文臣,处理政事更是得心应手,京政对于他全然不是问题。

奉天殿的早朝,李祐温一出现,群臣照例是山呼万岁,恭贺功成。言罢,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庆王,虽然腹议纷纷,但是仍旧保持静默,眼鼻相观,心里等着李祐温的旨。

李祐温连着几日风尘仆仆,略显疲累,此时端坐在龙椅上,不得不拿出精神打点他们。

李祐温淡淡道:“朕从郁青山回来,具体做了何事众卿家就不必多问了。御书房朕留中的奏折,已经积压成山,都是为了一件事。今日咱们君臣就开诚布公,了断了吧。”

顾江离对此事早已心灰意冷,前段时间御史纷纷上疏,他倒是超然事外,理也不理。

得李祐温辅国的令也不多话,要他做什么仍是顺利,只是不像曾经那般带着热切,现在颇有杨戬对玉帝听调不听宣之意。

群臣闻言都默然无语,当臣子的,得等着皇帝先说。

李祐温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桃花眼淡淡瞟了一圈,软唇开合,声音微微拖着调道:“奏折上众卿纷纷谏言,说阴云霁德不配位,不宜入宫。朕前段时间属实被他迷住了,如今去了郁青山一趟,经过蕴空教教主指点,朕已经恍然大悟。”

此言一出,殿下群臣心中喜惊参半,喜的是东厂监禁之仇可报了,惊的是不知蕴空教有多大魔力,竟能让外软内硬的李祐温回心转意。

在周围人表情一片暗喜之时,唯独顾江离露出了一抹冷笑。

果不其然,李祐温接着说道:“不过教主亦给朕推荐一人,言出自教中,其人仙容佚貌,可入主后宫,不知众卿何意?”

群臣皆言道:“既是圣教所出,必然与陛下天造地设,安安相称,臣等不敢多加置喙。”

李祐温半垂眸,淡淡一笑道:“朕忘了说,那人姓云。”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这可不是李祐温随口一说,这分明是巧立名目,借此洗去阴云霁的姓氏,称他为云霁,如此改头换面,仍是为了迎他入后宫。

郑仁出列言道:“陛下,此人虽是郁青山人氏,但相处不久,禀性未知。臣斗胆,此事还应再议。”

御史都点头附和,可是亲宦党派一见李祐温彻底表明态度,就像打了鸡血,一反前几日被压制的萎靡,纷纷争辩起来。

李祐温说道:“既然你们犹豫不决,不如朕听听庆王的意思。”

李祐深知道该到自己上台的时候了,丹凤眼轻扬,显出当年少年亲王的采采风华。

他对着李祐温眨眨眼,便开口道:“蕴空教乃是本朝圣教,其通神灵验,众皆有目共睹。更兼其祖有开国之功,在隐于朝堂江湖处支撑裕朝到如今,足见忠心耿耿可昭日月。臣认为,云氏既是陛下从郁青山带回来的,可立为后宫之主。”

郑仁冷笑一声,他生平最看不过作奸犯科之人,更何况是犯过谋逆的李祐深。此时一哂,冷冷说道:“庆王此时应在皇陵,不知如何到了奉天殿内。”

李祐温不以为意,闲闲说道:“庆王是朕亲弟,先帝大行,先皇后也不在,朕第一次婚娶,自然要听听亲王们的意见。楚王身体羸弱,不宜长途劳累,故而朕就将庆王宣到盛京。”

郑仁无话可说,转而质疑李祐温的话,隐晦的说道:“陛下,云氏虽是蕴空教所荐,但是为了陛下的安危,其人本身来历是否还要好好查验一番?”

李祐温挑眉一笑,语带惋惜,说道:“朕说是郁青山人氏,若是郑御史不信,可以亲去郁青山查验。”说罢,话锋一转,“不过朕可要先提醒你,郁青山茫茫寒雪,等闲人去都会冻亡。”

她的桃花眼里,缓缓流着冷意,慢慢锁住殿下的郑仁,让他目之所及,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李祐温站了起来,一身明黄压住殿中,说道:“朕是个好皇帝,重伦常孝道,亦重兄友弟恭,是故庆王的话,朕不得不采纳。昨日钦天监占卜,十月十五下元节是吉日,朕定在此日大婚。”

顿了顿接着又说道:“至于阴云霁,已在朕离京其间于宗人府病故。众卿家若还有议论,可以掂量一下,自己与庆王在朕心中孰轻孰重。”

御史们一口气,硬憋在心里。庆王这一出头,他们不敢对李祐温说的话,一股脑都宣泄在庆王身上。心里纷纷指责他怎么能同意这件事,并暗中决定,等下了朝一定要写话本,骂他个奸佞小人,怂恿蒙蔽,误国误民。

李祐温看到祸水东引,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之后,心里也是松了一大口气,正要指示御前太监宣布退朝,却不料顾江离突然出列。

顾江离修长的手指执笏,本就清贵的脸上更是冷淡出尘,“臣有事启奏。”

李祐温眉头一皱,心下发紧,问道:“不知顾爱卿何事?”

顾江离笑笑,拇指的指甲在玉笏后面深深的抵着,抬眼开口说道:“臣的婚事原本亦定在下元节,不巧竟和陛下同日新婚,不知臣是否要回避?”

李祐温原本不喜,但是转念想了想,正好借此机会不必宴请大臣,使得阴云霁不必被众人看到。虽说大家心知肚明自己是在说谎,但是当众被拆穿也是尴尬。

李祐温淡淡说道:“不必了,朕力行节俭,不打算要光禄寺办宴,也没办法宴请众卿家了。正好你新婚,让大臣们都去顾府热闹一番,也算是替朕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