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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34)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阴云霁长在宫中,虽没伺候过宫妃,这种事也是耳濡目染,给自己上的妆定是不出错的。

阴云霁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毕方,再开口,声音都有几分变了,音清却缠绵柔软,问道:“如何?”

毕方已经哭得不能自抑,仰面看去,泪眼朦胧之中,只见阴云霁半侧着身,倚在桌前,纤瘦的仿佛承不起衣服的重量。身后几盏立地烛台,烛光摇动,吹出几缕暧|昧的轻烟。

冠下的白玉脸庞,眉毛如远山翠,狭长的眼眸波光流转,其中痴缠愁怨,仿佛水雾一样绵延。鼻梁高挺笔直,下颌微尖。唇色不再是虚弱的淡红色,红润的十分健康。

上了妆的阴云霁,从前十分清冷,如今化了三分绮靡,七分柔媚,端得是活色生香,颠倒风华。

阴云霁的容貌一直是朝中冠首,又兼是宦者的身份,无端端总是惹起无数下|流的心思。

娈、宦、娼、伶总是被狎|玩的对象,若不是阴云霁一直不假辞色,宁可多吃多少苦头也不肯低头,手里又有权力,否则早就不能保全。

如今这般行动,分明是自卸爪牙。若成,满朝讥讽,本身也连名分都不可能有。若不成,一朝权收,任人赏玩,白玉落于泥中。毕方如何能忍心。

毕方仰面泣涕道:“督主岂不闻,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这男女之间方法千万种,督主何必选这一种。”

阴云霁竟然笑了,垂眸说道:“哈,方法千万没错,可惜本督偏偏缺了一样东西,也就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本督若是文臣,可凭借文采得她青睐;若是武将,可征战沙场得她器重。可是本督偏偏是宦官,即使办事得力,也只是挡箭的牌。你说本督还能在哪里努力?

乐音坊的头牌弹得不比他顾江离差,祥福班的武生耍得不比他贺希夷差,你说,他们为什么上不了金銮殿?都是下九流,本督已经比他们走的远得多,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若是计谋没用,本督还剩了这张皮囊,能入得了她的眼,哈,就算没白长。”

语到最后,声音早已经走调,终究是不甘心,气血逆行,竟硬生生呕了一口血,喷在舜华阁的胭脂上。

鲜红的血和暗红的胭脂混在一处,刺疼了阴云霁的眼。

第29章

庆王李祐深去慈宁宫见了太后,免不了又是一阵母慈子孝的场面。李祐深已经见过了楚王,再回慈宁宫也没有什么意义,因此态度比来时淡了许多。

钱婉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冷淡,一心想着自己的儿子受了苦,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咬牙切齿。

恨卢邻造桥不稳,他已经流放了;恨顾江离没事勾庆王上桥,他也禁足了;恨阴云霁,她也瞧不上他。恨来恨去,倒是深恨皇位没落到她儿子头上。

这次李祐深落水,太后视为李祐温要陷害的信号,心急不已,连着发信催梁国公赶快动手。

李祐深出了慈宁宫,便带着母命去往梁国公府,梁国公府在城北,庆王府在城南,传了信回府已经是深夜了。

梁国公得知李祐深在宫内差点没淹死,也是后怕不已。这里面有几分亲情,更重要的是李祐深要是死了,他发兵就没有了名头,造反篡位就彻底没戏了。

因此梁国公也决定尽快动手,暗自传信给孙威,令他着手准备兵马。

第二日下朝后,梁国公传信给内阁,众人商议后,决定在十一月七日夜间动手。

*

不知是否感觉到了什么,天气阴沉的吓人,街上也是躁动不安,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就在这种时刻,今日本该在东厂的阴云霁入宫了。

李祐温在御书房,刚一见他,心就飘忽了一下。

她不知何故,阴云霁与往日迥然不同。她知道阴云霁美,但从不知还可以这样,清冷与妖媚纠缠,如同莲妖。

李祐温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将自己的目光从阴云霁极具侵略性的惊艳的脸上移开。

李祐温为了掩饰,用手摸了摸鼻子,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阴云霁身侧的地板,问道:“云霁今天过来何事?”

阴云霁跪伏下来,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陛下,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示下。”

李祐温仍旧没有看他,问道:“什么事啊?”

阴云霁没有回话,径直站了起来,走到李祐温的身侧,离她极近,跪了下来,眼光落到李祐温明黄的革带上,轻声说道:“陛下,臣想再看一眼陛下的胎记。或许与庆王谋反一事有关。”

李祐温闻言与国祚有关,便丝毫没有起疑,点头同意了。

阴云霁极慢的起身,他黑色曵撒的布料摩擦着她明黄的龙袍,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挠在李祐温的心里。

阴云霁纤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解开李祐温的腰带。他站得这么近,完全可以绕住坐着的李祐温。笼罩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李祐温突然心里微动,忽的偏了头。

李祐温的胎记在肩上,阴云霁没有解开太多的衣服,只露出了一个圆润的肩膀。

李祐温侧头看去,胎记上有一道疤痕,但是没有完全覆盖住胎记,还是能看到鲜红的颜色。

李祐温左看右看没有特别的,便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阴云霁,不解的问道:“云霁,有什么问题吗?”

阴云霁笑笑,说道:“陛下,楚王脸上的胎记是否也是鲜红的呢?”

这点李祐温是知道的,肯定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所有的皇室印记都是一样的。”

阴云霁说道:“陛下,这道胎记是太|祖皇帝去郁青山求的,自然与凡物不同。胎记直接凸出皮肤上,鲜红实际是血的颜色。陛下,您看臣的唇色与往日有何区别?”

李祐温不得不看向阴云霁,说道:“好像比往日红了一些。”顿了顿,又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很漂亮。”

阴云霁恍若未闻,笑了一下,说道:“那与陛下的胎记颜色相比呢?”

李祐温说道:“朕看不出来。”

阴云霁挑眉,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那请陛下恕臣唐突。”说罢,竟低下头,俯身在李祐温的胎记上印下一吻。

李祐温惊讶得忘了动作,微凉的温度落在她的肩膀上,却仿佛一路火烧到心里。几缕头发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温热的呼吸浮动,酥酥痒痒的难以忍受,李祐温硬生生颤栗了一下。

阴云霁一击得手,不待她反应,迅速的起身,用正经的声音说道:“陛下请看。”

李祐温转过头去看,肩膀上竟留下了阴云霁的唇印。

姣好的唇形正好落在胎记旁边,暗红和鲜红对比不甚明显,却也能看出不同。

阴云霁说道:“臣的唇上是舜华阁最新的胭脂,定制不外卖,成色已经是全国最红的了。可是与鲜血般的红还是有区别。”

李祐温还在那一吻中没回过神,呆呆的问道:“所以呢?”

阴云霁说道:“臣怀疑,庆王不是先帝的血脉。”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李祐温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沉声道:“督公有何凭证?”

阴云霁跪下道:“陛下,当日臣在玉泉宫侍奉庆王沐浴,看到庆王的胎记就在腹部,形状与玉带无异,可是颜色稍暗。

后来臣买了舜华阁的胭脂,不慎将鲜血洒在上面,臣看到两种颜色对比,发现胭脂的颜色和庆王胎记的颜色一致。

此胭脂防水不易褪色,舜华阁掌柜说了这种胭脂是定制的,但不知定制者是何人。

臣推测,庆王的胎记正是用此胭脂画上去的。因此才会在一个男人无论如何也会保护好的小腹。”

李祐温说道:“你为了让朕对比出两种红色的差异才…作此举动的?”

阴云霁面不改色的说道:“正是。臣莽撞,还请陛下恕罪。”

李祐温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可是她还是没有细想,说道:“无妨,你做事都有道理,不必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