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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70)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我淡淡一笑,隐匿所有心思,“太女还是不要选伴读了,她本就身体柔弱,若是心理再有依赖,日后重担压肩,恐怕难堪其负。”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李祐温获得助力,这样对我不利。

没想到李见铭闻言点点头,声音有些凝涩,说道:“不错,顾嘉,这世上我最信赖的人就是你和淑妃。她走了,我就剩下你了。”

我从未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袖里的信号筒瞬间有些烫手,我几乎要握不住。

我心思慌乱,站起身来,借故劳累到怡华阁透透气。李见铭不疑有他,放我离开。

我走到第一次遇见李见铭的地方,听见了细微的哭声,这一切似曾相识。

我像是误入武陵源,麻木的摆动我的双腿,绕过假山,正对上一双微红的桃花眼,恍惚间仿佛时光倒流移情换境,让我分不清今夕何夕。

她粉雕玉砌的脸上能看出沈丹的轮廓,唯独那双眸子,和她的父亲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里面还不染世俗,如水清澈。我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天,竟还能看见百转千回的夜里,萦绕在梦境中的回忆。

我故意逗她,可是像他父皇一样打碎了杯子在哭。不料她的心思比他父皇当年深得多,她是抱着和我一样的目的来的。

我们何其相似,我们都想困住一个人。

她沾染了我的性子,我万分爱她,我觉得她就像是我和李见铭的结合体。虽然我杀了她的母亲,虽然她因我而终生服药。

我低下头去教她,使她更像我一些,我对顾江离都没有这么多的喜爱和耐心。

她那双纯净的眸子堪破了我的心思,我忽然发现我不能承受她的注视。那和李见铭一样的眼眸的注视,会映照出我是如何的卑劣恶心。

我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袖口里就是信号筒,只要我发射出去,她就会因为我再失去她的父皇。

我没想到她竟会抱住我,给予我她的理解和承诺。那一刻我就知道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和沈丹一样善良。

她能够包容和理解所有的爱。

我拼尽全力才没有在她的拥抱里哭泣出声,没有跪下来向她忏悔,但是我知道我被救赎了。

我能够成为李见铭的好友,能够看见他的孩子和他幼年时相似,我才发现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我回到御书房,再没有触碰袖里的信号筒,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和李见铭谈笑风生。

我在悬崖边,被拽了回来。

我回到府中,将我画的那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连同卷轴一起烧了,那是我希冀的情景。我试图通过囚禁来使他对我展露出画上的情貌,而现在我知道那永远不可能了。

我在烧画的时候被徐氏看见了,幸而画上只有一双眼睛,她以为是我恋慕的女子。

只要不让她见到李见铭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从此后我不让她入宫参加任何宴会,皇帝驾临顾府时也明令她不准出后院。

她一向顺从听话,也许她是真的爱我,可是我并不在意。如果所有的爱都能回应的话,她也不会遇见我了。

我不愿对她解释,却忽然想起我的儿子顾江离,他拥有和我一样的容貌,我希望能够借由他,诞生一个真正相似于我和李见铭的孩子。

从那天起我称职地扮作亲密的友人陪伴在李见铭身边,如同漫山野草,无人知晓我的心事。直到多年以后,在经年累月的思虑之中病倒。

李见铭坐在我的病床前,握着我的手,那双桃花眼里仍旧是满满的信赖和疼痛。我回想起那一天,万分庆幸我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这一生乖戾,或许对不起很多人,但唯独没有背叛他。能够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死去,虽然无关情爱,我仍旧很开心。

我希望转世后还能够遇见他,我所有辗转反侧求而不得到那时一定要说出来。

我所不知道的是,在怡华阁我打消了谋君的念头,而十几年后在那里,却有另一个人带着一身阴厉,兴起了同样的念头。

第59章

阴云霁带着一身冷意,走出怡华阁,派人到东厂给毕方连下几道命令。又亲自带着瞿如闯进太医院,揪出了夏安。

可怜夏安正在提笔写着新的安神药方子,就被瞿如拽着跪在了端坐在上首的阴云霁面前。

枯长的手指捏过那一张薄薄的宣纸,阴云霁垂眸看了片刻,冷笑着问夏安:“这就是给陛下调理身子的‘安神药’?看着成分确实能平心静气,不过你夏安用药历来鬼神莫测,焉知这些药材组合起来不是另有玄机呢?”

夏安一惊之下,白胡子都要飞出去了。这事机密,知道的人只有他和李祐温,阴云霁是怎么知道的?必是诈我。

这确实就是安神的方子,之前的已被夏安销毁了,只要死咬住,看他如何。

夏安说道:“下官不知贵人在说什么,这药确是每日陛下所服。因着陛下身负重担,劳心劳神,故而调理之用。”

阴云霁嗤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夏安,“事到如今你还敢瞒我。陛下胎中带毒先天不孕,难道不是你夏安诊断的么?我只问你,这药陛下服下能有多少治愈的可能?”

夏安这下明白了,大事不妙,国本动摇。他拼着一把老骨头,奋力挣扎想要去报信,却被瞿如带着数个近侍军制住了。

夏安抬眼向周围扫视,透过条条穿着甲胄的人影细缝,发现早有数百近侍军将太医院围了起来。

这是公然谋君!夏安瞳孔骤缩。

“阴云霁,你想做什么?”夏安吓得声音都变了调,一把尖嗓直冲云霄。

阴云霁眼里闪过戾气,如同地狱修罗,却没有回答他的话,“本督问什么你没听清吗?”

形势比人强,夏安抖得如同筛糠,他仗着精妙医术,在宫中扯着皇帝的虎皮横行多年,还是第一次和腥风血雨离得这么近,吼了一嗓子气就泄了,不管怎样,还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夏安的声音略有些颤抖,“皇上还未出世便已中毒,治愈的希望极其渺茫,若是不服药自是终生不孕,若是服了,可能千中有一。”

“呵。”阴云霁低低笑语,“这不还是有希望的么。”总比自己毫无指望来得好,怪不得陛下要对自己虚情假意,都是为了保护那个可能的未来的皇子!

阴云霁一想到这点心里就痛的鲜血淋漓。他拿起这张药方,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吩咐道:“陛下有旨,遣夏安去皇陵,为太妃诊治,无诏不得回京。”

夏安惊讶万分:“这不可能,你这是矫诏。”

阴云霁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拿着那张药方带着瞿如走向御膳房,徒留夏安被人扭着胳膊强送出了宫。

海棠自上次以书暗讽后,就被李祐温贬到了御膳房,此时川柏正下了值,笑着和她讨口吃食。

正说着话,冷不防盔甲重重将御膳房众人制住,两人抬头向门口看去。

阴云霁手拿药方逆光踏了进来,点了御膳房总管照着方子熬药。

看到方子和李祐温平日用的药不一样,海棠不知道李祐温换了药,只以为是阴云霁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毒|药,想要杀了李祐温。

愤怒涌上海棠的心头,她奋力大喊道:“姓阴的,你动皇上的药做什么?你难道要毒害皇上?”

阴云霁并不理,只看着御膳房总管战战兢兢的将药材放入锅中。

瞿如早命人堵住了海棠的嘴,连拉带拽将她往外拖,看架势是要押进诏狱。

海棠呜呜叫着,挣扎得发丝散乱,宫妆花成一片,整个人狼狈不堪,唯独晶亮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的火焰,直冲向阴云霁。

就在这时,川柏连爬带滚跪伏在阴云霁脚下,“求贵人放过海棠一命,小人愿意代她。”

阴云霁凤眸微下,从眼帘里睨视着他,“是么,本督倒还真有事要拜托川公公,不知川公公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