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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74)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毕方自不屑对个小书童解释,只厉声喝道:“让开。”

清笙不肯相让,“你们东厂才要让开,每日堵着我们顾府的门,到底是何居心?”

毕方眼风一动,身后侍卫正要将清笙拿下,房中传来清雅的声音,“无妨,毕大人请进吧。”

毕方冷冷瞥了一眼,近侍军众人将清笙推搡开,随着毕方进了顾江离的卧室。

顾江离挑亮了几盏灯,乌黑的长发未束,中衣雪白,草草披了件外袍立于灯下,烛光掩映神色清柔,含笑看向毕方,“毕大人,今日是到我顾江离下狱了吗?却不知我所犯何事?”

毕方笑道:“不敢,只是保护顾府的侍卫们看到有个黑影混进府中,下官怕是刺客要加害顾大人,特来查看一番。”

顾江离知道东厂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拦是拦不住的,故此不多做无用功,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

毕方挥了挥手,一队人马鱼贯而入,

“搜。”

第62章

顾江离的卧室虽大,但大多都是古籍,文玩摆设并不多。况且顾江离身为都御史位高权重,东厂也不好做的太过。不像去其他官员府邸查抄时一地碎片,这一次轻拿轻放什么都没有碰坏。

东厂来来往往的搜查,烛火将番役散乱的影子拉长,房间陡然逼仄起来。无人出声,只有不时搬动的几声轻响,敲在众人心上。

毕方神情凝重阴冷,站在顾江离的对面,紧紧盯着他的脸色,看着他一派风轻云淡,好似确实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东厂番役检查过,房间里确实没有找到人,便训练有序的鱼贯而出,重新在门外排成一队。

毕方默了片刻,向顾江离拱手笑道:“有我们东厂替顾大人守着,今夜顾大人可以睡个好觉了,不必怕那些宵小来犯。”

顾江离知道和这些当差的打机锋也没用,便是胜了口舌之争,亦出不得这府门半步,也就不多言语。

他立在罩灯下,拢了拢外袍,回笑道:“有劳毕大人了,慢走。”

毕方转头便收了笑容,到了庭中静立片刻,四处搜查的番役皆回来禀告无事。

毕方撩了撩袍子,抬头看看庭上夜空,正是皓月朗照之时,不太可能数人都看错了眼。毕方并不多言,收了队伍便出了顾府,巡视一如既往。

顾江离叫来清笙,将各院人员安顿好,又亲自到母亲院中查看,所幸内院在府后深处,并没有将顾老夫人吵醒。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下人各自回屋安定,顾府重新归于平静。顾江离熄了烛火,夜已深了,一丝光亮也没有了。

顾江离却没有回到床上,在黑夜中低低开口道:“殿下方才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进到皇宫内?”

床头不远处绘着山涧听泉图的官窑花瓶轻轻颤动几下,倏忽钻出了一团黑影。当黑影落地之时,花瓶竟无一寸挪移。

如此罕见精妙的缩骨功,正是齐王李见钦。

李见钦将自己缩至两尺大小,身上穿着寻常三岁孩童的衣裳,可是眼睛里流露的城府和阅历却绝不是小孩子该有的。

漆黑的房间里立着一个面庞状似纯真澄净,却浑身散发着阴寒气息的小孩,这情形属实诡异。

齐王开口,声音亦是清脆的童音,“啧,阴云霁的东厂果然难缠,久不用缩得这么小,一时不习惯闪了行踪,这东厂就像闻了味的狼,咬得这么准。小子,你当真想进皇宫?”

顾江离点点头,“那是自然。陛下被奸宦蒙蔽圣听,此时安危不明,臣粉身碎骨也要帮助陛下。”

齐王说道:“本王侄女手底下还是有几个忠心的。眼下皇宫被阴云霁围得铁桶似的,往常的侍卫布局和巡逻时辰全变了,就是本王也轻易进不得。只能告诉你本王出入皇宫时所用的密道,至于你如何进宫如何从那里出去,便不关本王的事了。”

顾江离皱了皱眉,问道:“若无齐王殿下助力,臣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决难成此事。殿下既已经告知机密,牵扯甚深,何不相助到底,亦成全殿下与陛下的叔侄情分。”

顾江离这几日近乎绝望,没想到峰回路转,竟能有齐王示好。可是他能用的人实在有限,若想救出李祐温,必须要拉拢一切势力。

齐王冷冷一笑,“本王也不知皇宫里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你的陛下已经驾崩了也不一定。本王可不想涉险去救一个死人,做这赔本的买卖。”更何况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顾江离坚定的说道:“陛下必定还活着。陛下昔日待阴云霁不薄,想必阴云霁也不会苛待她。”

齐王摇摇头,“未必,阴云霁那个疯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小子,你听好了,城外海方寺和宫中藏书楼,一方一圆,乃是出自同一人手笔。下面各有一段密道,分别通到城外和半山腰。天地为方圆,故此为天机,名为逃出生天。你只要进得宫去,找机会到藏书楼,便可从密道通至城外。”

顾江离听罢牢记于心,知道齐王不会再帮助自己了。如何进皇宫,派谁去边关找贺希夷,都是要靠自己处理的难题。

齐王径自出了卧房门,观察片刻,一个闪身便不见了,想必是回了皇陵了。

顾江离解下外袍,挂在床头的梨木支架上,躺回了床上,望着月光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在思索找什么样的借口才能使阴云霁都不能阻拦他入宫呢?

**

第二日阳光耀眼,盛夏时的御花园最可赏玩,园中百花争艳,绚丽缤纷,任是谁见了都会心情愉悦。

想必陛下见了也会愉悦几分,阴云霁暗想。吩咐下去选了一处妙景,将春榻放好,搭了凉棚,四周挡了锦缎屏障,遮得严严实实。

阴云霁从乾清宫一路抱着李祐温踏了进来,将她小心的放在春榻上,笑道:“全御花园里这的景儿最漂亮,陛下是不是也喜欢?”

十余日不见天日,李祐温重见阳光心里不得不说属实开阔。可是眼前有阴云霁,就不那么美妙了。

阴云霁俯身看向她,姣好的容颜和强烈的独属于他的阴柔气息如同花神,能将满园景色都压下去。

阴云霁凝神看了半晌,带着笑意素手撩开锦袍,缓步上了春榻,和李祐温躺在一处。地方狭小,阴云霁带着李祐温翻了个身,让她的上半身压在自己的身上,身体契合的刚刚好,心都要舒服的喟叹出声。

阴云霁一只手隔着衣服拢在李祐温的腰间,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埋在他胸前的柔软头发。这个姿势正好能让他看到她的侧脸,还能避开贴合到他平坦的下腹。

侍候的宫女宦官全立在锦障外,强烈的阳光穿透奶白的绸缎,将榻上交叠的人影镀了曾柔光,带着朦朦胧胧花香氤氲的暧昧。

阴云霁一下下顺着李祐温的头发,低声问道:“早起我侍奉陛下进食,陛下比往日多用了些。我猜陛下是知道要来此,故而心中欢喜罢。以后我每日都带陛下逛园子可好?”

春榻离花丛极近,鲜嫩的颜色在阳光照耀下更夺目,争着讨主人的欢心。李祐温被他身上清甜的梨香包围,却神色淡淡的,带着些凉薄。

“陛下不愿意?如今多好,陛下不必劳累批折子,又可以四处游玩。”阴云霁说到此,俯到李祐温耳边,“还有美人陪着陛下,难道不好么?”

李祐温长睫缓缓交合,仍旧没什么反应。阴云霁的心微微下沉。

“还是不好?那陛下还想要谁陪?”阴云霁的笑声渗出寒意。“比我美的,比我听话的,还是可以和陛下诞下皇嗣的?”

李祐温皱了皱长眉,不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想听到这种话。她知道宦官都有些喜怒无常,也隐约明白原因,但却想不出该怎么办。

阴云霁微微低头,看见李祐温沉静如玉的脸庞,心里痛到发酸。李祐温日日消瘦,有些话他再不说,直到她离开,恐怕都说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