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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79)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至于会不会坏掉。他敢因为一己私利就私禁帝王,总要付出点代价。李祐温这么想着,压下心里隐约不安。

阴云霁看到李祐温兴趣缺缺的想要拿回那本书,心里的弦崩得死紧,陡然伸出冰凉的指尖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转过头面对他。这是他从未做过的动作,李祐温惊恐的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白。原来不必反复,只这一次,或许他就已经承受不了了。

阴云霁心里原本有无数恶念,打定了主意要她明白宦官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可是对上她惊惧的神情,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不能,决不能伤到她。阴云霁垂下长睫,在心里警告自己。违背她意愿的事,做一次就罪该万死了。无论如何也做不出,借着爱的名义强迫她。

阴云霁在李祐温的目光中,一垂眸的瞬间收敛了所有戾气,快得让人疑心刚才的阴冷只是自己的错觉。就在李祐温暗自思忖的时候,轻轻的吻上了她的唇。唇齿间有力量,仿佛要撕碎她又拼命忍下,来回拉扯着,变成了微微的颤抖。

放开她后,阴云霁缓缓漾开堪称温柔的微笑,雌雄莫辨的声音软软的抱怨,“陛下,看什么书呢?竟然这么入迷,连我过来都不知道。”

李祐温的表情一时僵住,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意思。这是自然的,她是帝王权术培养出来的涵养功夫,不能和以隐藏情绪来保命的内臣相比演技。若是阴云霁有心遮掩,李祐温是看不出来的。

就在李祐温胡思乱想的时候,阴云霁已经伸手将那本书拿了起来,“哦?酷吏来俊臣的《罗织经》。这本书我执掌东厂时每日熟读,陛下喜欢哪一卷,我读给陛下听?”

阴云霁笑得轻柔,捏过李祐温正在读的那页,泛黄的纸张衬着白皙修长的手指。他低头看了一眼,念了出来,“人主莫喜强臣,臣下戒怀妄念。臣强则死,念妄则亡。”语气丝毫不变,仿佛司空见惯,“陛下这些日子对我这么冷淡,就是这个原因?”

李祐温暗道不妙,这本书是她为了加重阴云霁的忧虑才有意读的。可是刚才阴云霁的表现好像已经被刺激到了,而现在再加上这个,她这味药下得猛烈了,事情恐怕不会按照她掌控的方向前进。

变数太大,李祐温目前能采取的行动都基于他爱自己。而如果自己是他,若是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这么多的痛苦,说不定会让根源直接消失。收回爱,或是直接让对方死亡。

即便她掩饰的极好,阴云霁一颗心都在她身上,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恐惧。他的心底一痛,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看着刚刚那句说道:“君主都不喜欢臣子权势过大,而做臣子的要戒除非分之想。臣子强势会被赐死,心怀妄念则会灭亡。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认为权臣如我该死?”

李祐温在阴云霁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目光里下意识的摇摇头。这样乖巧可不常见,看来是真的有些吓到了,阴云霁伸手顺了顺她的后背,笑道:“陛下不必骗我,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深信不疑。我刚对陛下产生妄想的时候,曾手书过此句数百遍。臣强则死,念妄则亡,可我心甘情愿,陛下,你日后自知。”

阴云霁放下书,伸手抱住李祐温,将她的头压在他的胸前,遮住她的眼睛,“不过现在,陛下拨冗先陪我一会吧。这种书不适合皇帝读,那些罗织罪名暗中倾轧的阴私,是我要替陛下分忧的事。不要再看了,脏了陛下的眼睛。”

不要再看了,原来仅仅是让你通过书籍,了解我为官行事的思想就已经令我不堪忍受了。衣衫下的那些,我更不敢给你,何必平白污了你。阴云霁心里想着,伸手将玉簪抽了出来,三千青丝散落遮住了脖颈,掩了春光。

乌黑的头发扫过李祐温的脸颊,像是初冬的细雨,一线线透着冰凉。

☆、第67章

李祐温还是没有完全放弃,可是无论她之后是如何的试探阴云霁,他都看不出心思的不为所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破绽和机会拿到解药。

李祐温不甘心的继续用行为刺痛他,经常主动的吻住他,却在他回应的时候狠狠的推开他。或者同床的夜晚,将手从被子和衣服的下面伸进去,抚摸他细软的腹部,故意做出要继续向下的动作,意料之中的被他拦住,便借势表现出明显的不悦,试图令他惶恐。

可是不论她对他的态度如何的忽冷忽热,他都像没了心一样逆来顺受。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李祐温暗想,阴云霁虽然是内侍,可是他骨子里的骄傲和勇气一点不减,绝不会允许他受到这样如同玩物般的对待却连质问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忍到如此地步?

**

顾江离和齐王达成了协议,终于扫清了计划的所有障碍,准备带着阿杞出顾府,递牌子入宫。

顾府门前,毕方尽职的拦住了顾江离,“顾大人,近来外面不太平,陛下为了各位大人的安全,特意罢了早朝。顾大人无事还是回一步罢。”

顾江离笑道:“今日反而还是大事,母亲有命媒妁之言顾家下聘,我和这位姑娘已经订了婚约了,此事满城皆知,想必毕大人也早有耳闻。可惜时局不明美中不足,排场恐怕不大,今日我便是要入宫请婚旨,毕竟我顾家数朝清正,是当得起这婚旨的。”

顾江离今日穿了绯红的獬豸纹官袍,本就是喜事,穿这件更是应景。映得白皙的皮肤都透着红润,整个人神清气爽。旁边的阿杞也穿了杏粉色的百褶丝裙,脸上适时显出娇羞。两个人往那里一站,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好事将近。

毕方讶然,拱手行了个礼道喜,说道:“这可是大事,我们东厂是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全,哪里有拦着顾大人的喜事的道理呢?顾大人请。”说罢,命令府前的近侍军全散了开去,并派人护送顾江离到皇宫。

顾江离和阿杞坐在八宝青纱官轿里,掀开帘子就能看到街上行人神色匆匆,街边的饭摊和酒肆也不复往日喧哗,里面人大多沉默的吃饭喝酒。

一路上也遇到多次盘查,侍卫凶悍带刀,仿佛一句答错,下一刻就能被劈得身首异处。看来毕方确实有先见之明,派了人护送,遇见盘查亮出东厂的牌子即可,连话都不用多说一句。若是顾江离自己出府,恐怕此时早已被扣住了。

而在那些盘查的侍卫里,顾江离眼尖的发现曾经入宫时脸熟的禁卫军侍卫,看来逼宫一事,果然有禁卫军的参与,而自己没有贸然联系宫中是对的。禁卫军都能够反叛,那些他从未联系过的京畿军队更是不能轻易相信了。

顾江离一直没有看见冯鸣,根据他收到的消息,冯鸣被调到海方寺附近的驻地,看来也是真的。

到了皇宫,顾江离和阿杞下了轿子,随行亮了东厂的牌子,侍卫便不再阻拦,转而进宫通报。毕方派的人任务完成也就回去了。

阴云霁在乾清宫接到顾江离递的牌子,拿在手里把玩片刻,薄唇微微勾起,看着锦榻上的李祐温笑道:“陛下,顾江离来了。”

李祐温心下一惊,他是如何幸免的,又为何不先联系各方势力,而是单枪匹马的进宫?最重要的是,李祐温害怕顾江离清高循礼的性子上来,来一出当面斥责奸臣,血洒丹樨以身殉主的戏码来。

李祐温百转千回,面上极力掩饰,什么表情都没有了。阴云霁玩味的看着她,指尖旋转着那块牌子,笑道:“怎么,不是陛下叫来的吗?我还以为陛下这几日厌了我,想找新人入宫陪伴呢。”

阴云霁看着牌子上顾江离的名字,笔力清朗遒劲。阴云霁用指甲轻轻的划着道,淡笑道:“说起来也不是新人了呢,是个旧情儿,难保不复燃,陛下您说是吧?”

李祐温听得直皱眉头,可是若不是阴云霁点头,自己也不可能见到顾江离,更别提传递什么信息了,因此只得好脾气的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