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祐宦媚景(9)

作者: 长柏岁 阅读记录

李祐温笑弯了桃花眼,说道“今日总算听到了顾爱卿的心里话,纵然不吃越宁楼的新菜,朕也不虚此行。

朕之所以懂厨艺,是因为先皇教导‘治大国,如烹小鲜’。朕时时刻刻牢记,不敢有丝毫松懈。

爱卿是言官之首,朕希望今夜过后,爱卿都能如刚才一般,不要讲曲意奉承之词,而是对朕讲真心话。君臣坦诚同心,方能创清明盛世。”

临街的窗户开着,盛京的夜晚同样繁华,楼下传来熙攘的喧嚣,远处送来桂花的香气。窗边容颜温柔的少年帝王说着笃定的话语,意气风发,雄心万丈。

顾江离心下一震,没想到李祐温今日出宫背后还有如此深意。自古忠臣得遇明主,内心总会折服。

顾江离当即跪了下来,说道:“臣今日得遇陛下,死而无憾。臣愿发誓永不结党营私,对陛下披肝沥胆,坦诚相待,唯望陛下能得偿所愿。”

这一次李祐温没有制止他,只是悠悠然的看着。李祐温心里明白,曾经的顾江离只是对皇室忠诚,刀虽然能用,总归不是自己的。而这一次,才算是将他彻底收服了。今后,顾江离的忠诚是属于自己的。

也不枉自己费尽心机去借了《茶经》,今日又埋伏在越宁楼。先帝并没有教过那句话,只是李祐温为了将顾江离喜爱的美食和治国联系在一起,投其所好,胡诌的借口罢了。

李祐温看着顾江离跪伏下去的优美的脊骨,眸中有光暗暗滑过,朕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啊。

等顾江离说完,李祐温才起身扶起他,朗朗说道:“爱卿不负朕,朕必不负爱卿。时间不早了,朕若再不回宫,只怕侍卫该恐慌了。”

顾江离说道:“陛下,臣送您回宫。”

李祐温自是无不可,笑道:“有劳爱卿了。”

*

李祐温同顾江离从越宁楼出来,一路上又说了一些朝政,两人相谈甚欢。

李祐温以谈话不便为由令顾江离不必恪守君臣之礼,可以上前半步。顾江离内心有几分感动,于是也不再推辞,同李祐温并肩而行,慢慢走回皇宫。

海棠和清笙在后面一起走着,海棠看到前面两人成双的身影,内心不禁有几分欢喜。皇帝到了要选皇夫的年纪了,顾江离容貌绝丽,性格温和,要是能和自己的主子在一起,最合适不过了。

海棠决定向自己身边的清笙套套话:“小书童,我是御前女官海棠,你叫什么名字啊?”

清笙笑了笑:“我家主子喜欢乐器,所以给我起名叫清笙。”

海棠觉得这是个突破口,问道:“你家主子都会什么乐器啊?”

清笙想了想说道:“琴瑟、笛萧、箜篌…”

海棠看路剩得不多了,连忙打断他:“不好意思,就是你家公子会得很多吗?”

清笙腼腆的笑了笑:“是的,我家公子很厉害的。当年科举也是状元的,我也想参加今年的科举,给公子争争光。”

海棠本想打听一些事就罢了,没想到一个小书童还有这等志气,倒不如培养成陛下的眼线。于是夸奖道:“顾家果然世代书香。若是你也想考科举,缺了什么书,可以去宫门口托人给我带话,宫里的藏书陛下都交给我管了。”

清笙喜出望外,感激道:“多谢海棠大人。平时我家公子读书,我都在旁边伴读的,也学了不少知识,定然不会让公子和大人失望的。”

一番话下来,海棠有心为裕朝多提拔一个人才,清笙内心立志不负公子和海棠的厚望,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也增进了很多。

*

四人正有说有笑的向宫门走,走到宫门前的朱雀大街时,李祐温远远看见了一人,长剑配腰,神色焦急,正是殿前侍卫官贺希夷。

贺希夷看到了李祐温,松了一口气。走近了才发现顾江离竟和李祐温并肩而行,贺希夷慢慢握紧了手指,神情在凉凉的夜色中晦暗不明。

贺希夷走到李祐温面前,解剑下跪,行礼参见。

李祐温暗道不好,还没等自己偷偷溜回宫里,就被贺希夷找到了,这下少不了一番劝诫。

李祐温面色不改,转头向顾江离道:“天深夜凉,朕的侍卫官已经到了,顾爱卿还是早些回府吧。”

顾江离在李祐温身边,看着贺希夷在夜色中跪得笔直的身影,有心将皇帝送入宫门之内,可是此时也不得不打住,微笑行礼道:“陛下,臣告退。”

李祐温回过头,摸了摸鼻子,想将贺希夷扶起来,贺希夷却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祥纹云中鹤的官服,手里握着窄长的陌刀,贺希夷抿紧了嘴角,在夜色中的侧脸有些倔强。

贺希夷淡淡的道:

“陛下今夜玩得可好?”

第8章

自幼一起长大,李祐温对他向来是好脾气,被质问到面前了,李祐温也只是摸了摸鼻子,讪笑道:“还行还行。贺爱卿辛苦了。”

贺希夷像是被刺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臣不辛苦,不如陛下不分夙夜的拉拢朝臣来得辛苦。”

李祐温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往常被贺希夷抓住了,顶多也是劝诫几句,怎么今日倒好似有些发怒。李祐温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贺希夷找的久了,看了盛京的景色不高兴。

李祐温暗暗有些苦恼,川柏办事总是毫厘不爽,只有这一件事有差。自己每次出宫,川柏都能瞒住阖宫上下,唯独瞒不住贺希夷。也不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还是他将门出身的敏锐,出宫时间短一些还好,时间稍微一长,总能被他发现。

李祐温无法,假装咳嗽两声,说道:“天色已晚,朕看就不必再惊动宫门守卫了,贺爱卿同朕一起从朕出来的路回去吧。”

贺希夷也想知道李祐温是如何出宫的,既要跟着她走,也不好意思再冷着脸,于是说道:“臣全凭陛下做主。”

李祐温知道,这是贺希夷无意中将主动权交给了自己,把握得好了,这就是和好的机会。

*

李祐温殷殷勤勤地带着贺希夷在皇宫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偏僻宫墙外的一颗参天大树之下。

李祐温摸了摸鼻子,施展轻功,带着海棠跳到树上,又从树上跃入高墙。贺希夷如法炮制,落地后环顾四周,已经是在宫内了。

贺希夷冷冷的问道:“陛下就是如此出去的?”

李祐温假装望天,说道:“朕找这条路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今日告诉了贺爱卿,可是连川柏都不知道呢。”

贺希夷闻言,脸色好转不少,轻轻哼了一声,便行礼告辞。

待他走远,海棠不解,问道:“陛下,为什么要将这条出宫的路告诉贺大人,被他发现他这条路就不能再走了。”

李祐温笑道:“海棠,以后你要是想哄一个人,你就告诉他一个秘密,有了共同的秘密,人的关系就会更亲近一点。

用一条以后都不会再走的路,换贺希夷不要太生气,朕觉得还是很值的。”

第二天,李祐温再路过那段宫墙,发现那参天的老树已经被人毫不留情的砍掉了。

*

这日阴督公照例入宫批红,在离御书房不远的宫道上正撞见面色不佳的庆王李祐深。

李祐深本是神色匆匆的赶往后宫,看见了阴督公,反而止住了步伐,上扬的丹凤眼眯起来打量他。

阴督公极擅察言观色,李祐深虽然停下了脚步,阴督公还是在他的脸上看出急切和担忧。虽不知何事惹得李祐深如此作色,却也按规矩跪下来行礼道:“参见庆王殿下。”

李祐深不急着让他平身,阴督公无法,只好硬挺挺的跪在石板铺的宫道上。

正是午间日头鼎盛,阴督公本就身子偏弱,跪不多时,虚汗就一滴滴的往下掉。

李祐深冷笑一声,说道:“这就跪不住了?你们这些阉竖平日不总是拜高踩低,趾高气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