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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26)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情到极致,伤人伤己。

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

☆、惊雷再响

天光暗淡,微雨漫织。

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

右相府中。

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

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

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

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

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

“怎么出宫了?”

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

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

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

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

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

“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

“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

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

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

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

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

“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

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

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

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

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姚凌云挑了挑眉,随手落下一子,道:“输了可别耍赖。”

漫然泰若的声线里透着一股洒脱,落在棋盘上的棋子亦毫无章法,燕辰捏起一颗黑子打着转道:“黑子虽已占尽优势,可在这盘棋局上,随意落子,非是上策,寻卿可知傲者多败?”

姚凌云丝毫不以为意,道:“总不能让一人将所有的优势全部占尽,所谓盛极必衰,棋之道,双方有来有往,方可得其中乐趣。”

哈,燕辰轻笑一声,落下一子。

“这一次要换我对你说了,输了可别耍赖。”

微雨稀疏,淅淅沥沥,聚集多时的小雨滴,仿佛终于不堪重负一般,从屋檐上掉落而下,在地上滴溅开来。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而棋盘上,厮杀正烈,白子后来居上,正悄无声息地蚕食着黑子。黑子起先聚集的长龙,因一子之误,而被白子彻底截断,困居一角。

姚凌云干脆放弃了这大半江山,欲从另一个面卷土重来,但终究是晚了,无力回天。

“如何?”燕辰放下棋子,低声笑问。

姚凌云白子在手,敛目沉思,莹白的棋子衬得他的手如玉温润,很是好看。

疑问入耳,从对方的语气中,姚凌云能听出燕辰问的这句话只是顺口一调侃,并非认真相询,然点破未免失趣,便从善如流得答了一句,道:“未至终盘,一切仍未可知,殿下此时定论未免过早。”

“哦?那本皇子就看寻卿还有和高招了。”

然没等到姚凌云再度落子,门外姚孟轩冲冲闯入。

一脸惊骇,前所未见。

南方八百里急奏,快马传回京师。

湖广两地突发大水,淹地三百里,不过几日时间,便有无数百姓在大水中活活冻死。

一纸急奏,犹如倒入热油中的一勺沸水,整个东都,都为之躁动。

寒冬大水,闻所未闻,举国皆震。

☆、大殿失德

一场大水,使得京师这团乱麻,越缠越乱。

有心者都在思量观望,自己若在此时在插手,那究竟是破局还会是入局?

钟鼓阵响,朔风呼啸厉寒,呼出的热气很快便被寒风吹散殆尽。

燕辰头顶华盖,由元和殿外跨入,自百官末席一步一步向着大殿的主位踏进,文武百官随之跪而下拜。燕辰脚踩御路,行至中途,立于御路中央,缓缓俯身朝正位郑重一礼后,在起身至高台的侧椅上落座,视线向下,威严的目光从百官身上俯扫而过,言道:“起。”

一旁随侍的太监当即高宣,众臣听宣而起之。

燕辰望着阶下百官,脑中忆及昨日所闻密报,面上喜怒不显,只沉声道:“众卿有本速奏。”

燕辰的话音甫落,御史大夫赵铭立马出列道:“启殿下,臣有本奏。”

燕辰诧异,然面上丝毫不显,只微抬手示意赵铭继续。

“十冬腊月,湖广突起水患,我大襄举国皆震,近日来朝堂上下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此事,殿下您这几日更是殚精竭力,废寝忘食。每日皆通宵达旦地处理的南方水患,这些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话至此,赵铭转过头,面沉似水,锐利的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直欲看进所有人的心底,“急奏传回京师的当日,殿下因只承监国之责,没有即刻开仓赈灾的权利,可即便如此,殿下您亦是当机立断地从自己的私库中拨银数万两,令戴罪在身的禁军副统当晚便启程运至湖广,以解燃眉之急,这,是在场诸位可能不知道的。”

赵铭当着满朝文武大肆地宣扬燕辰近日来,或明面上,或私底下,所有的一切举动。

“殿下为国为民已做到了如此地步,可近日民间又是怎么说的?”赵铭嗤笑了声,而后捶胸顿足,痛心疾首道,“是因大殿失德,而致使天降灾患,百姓流离。”

“简直荒唐,简直笑话!”

“自殿下总览朝政之日至今,我大襄举国上下河清海晏,一派升平,如今却只因一场水患便否定了大殿下往日的一切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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