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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共我饮长风(5)

作者: 藤藤小猫 阅读记录

大皇子燕辰总揽朝政后,现况不仅没有得到改善,反而越加严重,越来越多的武将逐渐地丧失在朝堂上的发言权。

眼下科考在即,科考结束后,朝堂之上势必又会涌入一大批新进的文人书生,可官场职位就这么多,新鲜血脉地涌入,那必然会在导致一定数目的旧臣遭到调遣闲置,而观眼下局势,被替换闲置的,只会是那批不懂文治的开国武将。

比如言吉自己,当年若非宁王担保,只怕他早已领赏归田,就连这兵部侍郎的位置也轮不上他。

可是,凭什么?

大襄是他们用性命,用鲜血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最后要交到一群只会耍嘴皮子的书生手中?

言吉不甘,所以他愤恨,故而这次,听人无意间提及宁王可借此事崛起,大襄王朝的天,快变了的时候,他就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当此之时,陛下回宫调养,宁王胜利归来,储君之位不正是放手一搏的好时机?未及细思,言吉就上了一道奏章,意欲倾己之力为得胜归来的宁王铺路。

九王善战,若登大位,必会重用武将,他苦心等候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可不知为何,折子递出后,言吉又犹豫了,此事他未曾先行知会九王爷,虽然不甘,但他也必须承认,自己非是上智之人。几夜辗转反侧,几番思索之下,言吉他总觉得其中另有玄机。

“言卿所指可是这个?”言吉久久未语,不知他作何打算的燕辰,当即不容其逃避般的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问道。

事已至此,只能迎头而上了,言吉暗暗咬了咬牙,道:“正是,我等身为大襄子民,护国土保家园本为分内之事,宁王更是燕姓亲王,边境有难,挺身而出自是不在话下,故而臣以为,对于宁王,与其特封大赏,不如请皇帝陛下亲赐封号,大赦天下。”

众人皆知言吉属于宁王一脉,言吉此言一出,群臣哗然。大赦天下,这是天子或储君御驾亲征才享有的待遇。

此事由言侍郎当朝提出,这难道是宁王本人的意思?

莫非这是宁王所下的战书,正式向大皇子宣战?

众人心下各有思量,纷纷休口,默然不语。

隐在群臣中的宗正少卿李青偷偷抬目看了言吉一眼,不想这人平时不温不火,没什么存在感,关键时刻居然还真敢说。本以为还需自己再加把火,才能有所作为,不想竟如此顺利,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群臣沉默思索之际,率先出声的,依旧还是心直口快的御史大夫赵铭。

“荒谬!西征全军大捷,宁王身为统帅更是立下大功,我朝有明令,有功者当赏,若真照言侍郎之言行之,那我大襄律法何在?此番作为更是会令为国立下功勋的臣子们寒心。”

但显然,耿直的赵大夫并没有参透其中关窍。

随后,群臣纷纷进言,有表赞同,有觉不妥。

众人各抒己见时,一直默默围观看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左相宁永忻突然出列道:“殿下,臣以为方才赵大人所言甚是,但言侍郎之言,也未尝就不可行。”

左相之言,虽模棱两可,但依旧引得群臣侧目,三方势力夺嫡,以往左相从不曾插手,此番却突然站了出来,莫非左相意属宁王?

群臣纷纷侧目视之,而早已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宁永忻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侃侃而谈道:“但宁王凯旋归来,朝廷只赐下封号,必然是不够的,黄金爵位同样不可缺少,至于具体如何,不如先让吏部草拟个名目出来,届时我等再行探讨,最后由殿下转交陛下定夺。”

撇去宁永忻混乱的私生活不说,他的面目十分俊秀,像极了他的胞妹,在当年有着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贵妃宁苏青。而今虽他已年近不惑,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他的外表依旧潇洒俊朗,此时开口的嗓音带着股从容优雅的声调,轻轻敲击着众人的耳膜,霎时令人忘了眼前烦恼,心旷神怡。

可这些人里面,并不包括吏部尚书,阮清华闻言,顿时头疼,怎么这锅最后又到了我们吏部的头上?

“臣附议。”未等阮清华提出异议,宗正少卿李青便出列接表示赞同。

“臣附议。”礼部侍郎将隆重。

就在这时,右相姚孟轩亦出列道:“臣以为此举不妥。”

他是站在反对的那一方的,事涉宁王,姚孟轩总会表态,而他态度,永远只会与宁王的利益相悖。

“一则如御史大夫所言,有功者当赏,宁王凯旋归来,左相此举过于敷衍,于法不和;二者。”姚孟轩略略回身抬目,视线缓缓扫过众人,端正的面容不见一丝波动,振振有词道,“天下皆知我大襄的皇帝陛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番西域诸国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不入陛下的眼界,若这点小事我等都处理不好,最终还要烦劳到陛下善后,岂非令皇帝陛下忧心我大襄朝廷无良臣可用?”

短短几句,振聋发聩。

又顿了会儿,姚孟轩回过身,对着上位的燕辰鞠躬行礼:“陛下既退居养病将国事朝政都交由大殿下处理,那微臣以为,此事就无需劳动皇帝陛下,再者还是御史大人之言,有功者当赏,赏赐同样要配得上其所取得的功劳,宁王得胜大捷,不能草草了事。”

宁永忻双目微瞌,紧盯着姚孟轩,这老匹夫又在打什么主意?

“那依右相之见,这封赏该当如何?”阮清华立马问道,他实在是不想揽下这个锅,左右不讨好。

姚孟轩仿佛就是等着这一问般,从容不迫道:“宁王贵为王侯,却久居东都,甚为不妥,不如趁此封赏之际,一并赐下封地。”

一旦封地赐下,那宁王与未来储君的名分也被彻底定下,日后除非造反,否则永远只是王侯。

事态发展已完全超出了言吉的预料之外,大错铸成,此时他才幡然觉悟,却已无力回天。

朝会散去,言吉浑浑噩噩地随着人流退出大殿时,才发现从早间就开始洋洋洒洒飘下的雨,眼下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愈加磅礴,雨落如注,倾盆之势,携雷卷泥,搅的人不得安宁。

他到底还是错了。

本在言吉身后行走的宗正少卿,有条不紊的一步步跨出,很快就越过了在他前面的言吉。

不堪大器却偏偏心比天高的人最是容易行差踏错啊,哈。

行至屋外,李青接过一旁宫人递上的雨伞,便撑伞离开了。

午后,雨渐变小,漫天细雨洋洋洒洒而下,给盛夏燥热的天候平添了一丝清凉。

四皇子府邸。

雨水霏霏,庭院寂寂,庭中有小楼临风独立,楼外风雨阑珊,楼内却是茶香氤氲,凉爽如春,因身体不适而在家修养的四皇子燕煦此时正斜靠在屋内的榻椅上,静听风雨稀疏声。

“殿下,此局已成,不知下官的家人那边……?”揣揣不安的声音出自一旁的宗正少卿,李青。

李青,是新历五年,也就是大襄王朝正式成立后的第一个新科状元,他高中状元时,年仅十六,是当时人人闻之都拍手称赞的少年天才。当年的李青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御赐大红袍,脚跨金鞍红鬃马,在东都街道游|行时,险险被投掷而来的花雨所淹没,其人气可见一斑。

只是可惜,在他高中状元不久后,东都便又出了另外一个于总角之岁就通四书读五经的天才学子,也就是现今大襄王朝所人尽皆知的天下第一才子姚寻。

风头被盖,再加上李青进入官场后,由于年纪的缘故,并未被委以重任,无突出表现,遂而慢慢地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燕煦闻其言,笑了,直身坐起,面带不解道:“李大人此话何意?本皇子不过是无意间得知下面有人正好经过大人的家乡,就顺便让他们给大人带了封来自乡下父母的家书罢了。”燕煦颇有些无辜地耸了耸,“我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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