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八十年代锦鲤运(156)+番外

“反了,这是不得好了。”老太气得不轻,嘴里头一个劲儿嘟囔,“我倒要问问她,还听不听我这个老太讲的话。”

做女儿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跟妈讲,非得又吵又骂?

母亲跟舅舅、舅妈出了陈家门。

外婆好不容易哄好了哭闹不休的宝生,又将孩子交给芬妮带,转而去安慰桂芬婶婶。

林蕊很想抱一抱眼睛泛红的芬妮,最终却只能拍拍小伙伴的肩膀,徒劳地画了张空头支票:“没事的,会好的。你姐可能是在厂里头跟人吵架了。”

人性有个弱点就是窝里横,对外人客客气气小心谨慎,对自己家里人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说到底不过欺软怕硬,笃定了家里人不会跟自己翻脸。

港镇最后一班去县城的公交车傍晚五点半出发,他们再不动身的话,就赶不上了。

堂屋里头,老太正在教训春妮:“你的缝纫机,你妈就不能用啊?你爸妈有没有说过他们盖的房子,你不许住啊?”

春妮梗着脖子,半点儿不退让:“我交了钱的,每个月三十块。”

老太气得笑出声:“三十块,好多的钱咯。你怎么不去菜场上看看肉多少钱一斤,鱼多少钱一条,鸡蛋多少钱一个,住旅馆多少钱一晚上?”

院子门合上了,老太的训斥跟芬妮的难堪都被留在了郑家村。

一路上,素来爱说爱笑的舅妈难得沉默不语。

等到将大姑姐一家送上公交车的时候,她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般:“春妮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丫头要闹成这样。”

缝纫机不就是用的嘛,与其摆在角落里头掉灰,不如踩起来挣钱。

林蕊没敢当着舅舅舅妈的面开口,直到公交车发动,她才跟林母咬耳朵:“说不定,春妮姐是有对象了。”

郑大夫拍了下女儿的脑袋,剑眉倒竖:“再胡说八道,拔了你的舌头!她哪儿来的什么对象?”

哎哟,姑娘谈恋爱,爹妈往往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我的郑大夫哎,你实在太缺乏发现八卦的眼睛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竟然会看不出来?

春妮今年才十八,距离法定婚龄还有两年呢。

要是没有对象,她就是单纯地不忿母亲未经她同意动用刚买的缝纫机,她为什么要强调那是她的嫁妆?

林蕊觉得这姑娘是被魇住了,有点儿走火入魔的意思。

一台缝纫机撑死两三百块。桂芬婶婶带挣不挣,每天做小衣服起码能进账块把钱吧。

这样算下来,一年怎么着都能再抬回架缝纫机。

就算根生叔叔说那台缝纫机是买给春妮的,又怎么样?

自己爸妈买给自己的自行车,爸妈难道还不能骑吗?

一家人真要分的这样细,那春妮吃住在家里头又怎么讲?除了农忙迫不得已必须下田外,她平常连衣服都是桂芬婶婶跟芬妮洗的。

家里人体谅她上班忙,常年要加班,她也要看到家人对她的照顾啊。

现在城里头雇个保姆包吃住,市场起步价还得一百块呢。

她每个月的那三十块钱真不够看。

除了谈好了对象,急着出门组建自己的小家庭,林蕊暂时还想不到春妮这样反应激烈的其他理由。

郑大夫愣了半晌,竟然越想越觉得女儿的话有道理。

她在脑袋里头过了好几遍,死活想不起来到底谁进了春妮的眼。

肯定不是村上的小伙子。村里头没秘密,谁跟谁看上眼了,旁边都有人眼睛瞧着。

镇上的年轻人?那也不太可能。春妮每天一大早就去厂里,大晚上才回家,哪儿来的时间跟人接触。

服装厂职工绝大部分都是女的,除了管理岗跟跑销售的还有几个男的。可是郑大夫想来想去,那几个人好像应该都有家庭了啊。

她惊得后背起冷汗,春妮这丫头性子烈,有事又喜欢闷在心里头,可不能一时糊涂啊。

十八岁的姑娘都上班了,谈对象没的话说,但要坦坦荡荡堂堂正正的,带回来叫父母家人过了目才是正经。

林蕊一看她妈思维已经发散到没边儿了,赶紧往回拉:“嗐,这还没影儿的事情呢。”

林母瞪眼,这种事等有影儿就迟了。

凭空能冒出影子来啦,得有实体暴露在光下,才能产生影子。

林蕊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鼓掌。

佩服,郑大夫不愧是坚守科学不动摇的郑大夫。

被拍马屁的郑大夫一秒钟就母亲人格上线,下了车便要揪小女儿的耳朵:“你成天不好好学习,都琢磨了些啥啊?你才多大点儿年纪,就盯着人家搞对象?”

林蕊嗷嗷直叫。

十月飘雪啊,她比窦娥还冤!

郑大夫这明显是过河拆桥,没她提醒,郑大夫还想不到这一茬呢。

她不帮郑大夫抬装菜的蛇皮口袋了!

林蕊拽起苏木就往前头跑。

哼,让郑大夫得罪她,她连跟班都不留下。

两人跑到路灯底下,迎头撞上个抽烟的男人,顿时惊喜不已:“爸(姑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父明显有点儿心不在焉,只掐灭了烟头,胡乱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又跟突然间想起来似的,从怀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塞给他们吃。

林蕊剥掉印着跳跃兔子形象的糖纸,将还带有父亲体温的圆柱体奶糖连米纸一块儿放进嘴巴,拉着苏木到旁边咬耳朵:“我爸肯定有心事。”

不然他怎么会心神不宁,连老婆孩子下公交车都没注意到。出差真熬人,她爸都瘦了一圈。嚯,肯定没睡好,瞧他那两个大眼袋。

林父走到妻子跟前,伸手接过蛇皮口袋扛上肩。

林母十分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要下个礼拜呢。不是说还要再去趟重庆吗?”

“夜里头的火车去重庆。”林建明大步往前走,催促妻子快点儿跟上,“我有话要跟你讲。”

郑大夫觑着丈夫神色不对,有意支开两个孩子:“也不晓得小孙泡椒凤爪卖的怎么样了,你俩去公园门口看看吧。”

林蕊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只面上不变,笑嘻嘻地应下。

她在郑大夫的目送中,拉着苏木朝公园门口走。

苏木不待见孙泽,懒得看他孔雀开屏,忍不住跟林蕊抱怨:“他能卖成什么样儿啊,肯定光顾着讨女的高兴了。”

这人就跟琏二爷一样,丁点儿也不讲究,根本就没比薛大傻子高级。

“你放心,我妈不喜欢花花公子这一款。”林蕊拍着少年的肩膀,鼓励他,“还是你比较有希望。”

苏木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羞愤欲绝:“你你你,又这样讲怪话。我不去了!”

说着,他侧过身子,眼睛偷偷地觑林蕊的影子,又不敢独自撇下人回家。

大晚上的,天都黑漆嘛唔的呢,蕊蕊一个人在外头多危险啊。

林蕊看少年那别别扭扭的小样子,差点儿没当场笑出来。

她相当给她妈小竹马面子,豪气地拍着他肩膀:“好,咱们不去了,回家!”

苏木跟着她往筒子楼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不想知道泡椒凤爪卖的怎么样了?”

明明想方设法从学校里头跑出来也要亲眼看到泡椒凤爪的销售情况,她对生意那么上心。

可是再上心也比不上她的好奇心。

林家父母属于开明型家长,家里头大小事情并不避讳告诉孩子,这回却特地将他们打发出去。

林工大晚上的跑回家,还要今儿夜里头赶火车,急着见妻子,肯定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做。这事情甚至严重到必须当面谈,连电话里头都不能说。

林蕊轻手轻脚上了楼,然后绕进玲玲姐家,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因为玲玲姐的特殊情况,外加还有个小元元,所以林家跟王奶奶都有周家的钥匙,防止她突然间发病的时候,旁边没个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