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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48)+番外

林母懒得理会小女儿的胡搅蛮缠,转过眼看苏木,“你再想想,你到底错在哪儿?”

苏木见识了嬢嬢的暴风骤雨,从头到尾缩着脑袋,乖巧的很:“我不该没拦住蕊蕊。”

“我看你是根本没想拦着!”林母沉下脸,“我跟她爸不在家,你不知道找鑫鑫?”

苏木小小声念道:“鑫鑫姐军训去了。”

林母怒极反笑,指指林蕊,又指指苏木:“好啊,你俩现在是同盟了,一唱一和的。”

林蕊没憋住,直接扯过装钱的布袋子给林母看:“妈,你自己数数,就这一晚上,我们挣了多少钱。”

苏木数过的,他一箱子装五十个饭团,一晚上卖的一干二净。加上中午试水的那三十个,他们今天进账八十块。

现在米价是在飞涨,可也就是从不到两毛涨到了三毛五,这么些饭团,用的米也用不到五斤,也就是两块钱。

再加上佐料、鸭肠、牛杂、煤球这些个开销,总共不过十块钱。他们净利润能有七十元呢。

都快赶上她妈一个月的工资了。

林母伸出手,问林蕊:“粮票呢?”

“啊?”林蕊连连摆手,“我没用粮票啊,我用的都是家里头的米。”

林母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傻丫头,你不知道卖出粮食要收粮票的啊。街上吃碗馄饨还要交粮票呢!”

林蕊傻眼了。她这才知道此时的粮票比钱更值钱。

比方说两毛钱不到一斤的米吧,粮票在黑市上起码值三毛,也就是光掏钱买议价粮得五毛钱才能买一斤。

林母叫自己的傻姑娘给气得哭笑不得:“你不收粮票,人家当然愿意买你的了。深圳那会儿,不收粮票的饭店,价钱比别处贵五倍都多的是人去吃。”

当钱是大风刮来的?以为人家是傻子,人家当她是傻子才真的!

林蕊满脸委屈:“怎么没人告诉我。”

林母冷笑:“碰上你这种傻子,人家偷笑还来不及呢。谁会跟你说这事儿?”

林蕊扭过头,控诉地瞪着苏木。是自己人吗?太不够意思了!

苏木冤枉的很:“我不知道啊。”

他在香港待了大半年,早把买东西还要票证的事情丢到脑袋后头去了。回来后基本上在林家蹭吃蹭喝,他也基本没用上过粮票。

推着车来卖老面馒头的也没问他要过粮票。他说馒头怎么涨价来着了。

林蕊各种郁闷,只差在床上打滚:“我还以为我赚了呢,合着我亏了。”

林母伸出手:“给我看看,你亏了多少?霍,一袋子米被你干掉了大半袋,你打算下半年喝西北风?没看到现在人连火柴都往家里头搬上几百盒么?大家都抢着往家里头囤东西,你好了,给我大甩卖是不?”

现在上海已经凭票供应食盐跟火柴,就连铝锅都只能以旧换新,或者凭借结婚证跟户口本买。

林蕊恍然大悟,难怪前两天还有人想买她煮串串香的铝锅呢。

她叫她妈一顿数落,满心的小骄傲全都变成了委屈。

林蕊嘟着嘴巴,将柜子里头一只布袋子拖出去给她妈:“都在这儿呢,你自己数吧。”

袋子里头,十块钱一沓子的角票分票整整齐齐码放成几十摞。剩下的则是按照一百块钱一捆的标准,绑着黄色的橡皮筋。

林母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能把书包收拾得这么清爽,我就做梦都笑醒了。”

她先点的是毛票,还不甚在意。等数到一元两元累积的百元时,她就变了脸色。待数完所有的钱,林母直接呆愣着不出声。

一千五,整整一千五百块。比她大学毕业的高级工程师丈夫一年的工资还多。

林蕊掰着手指头跟她妈算:“知了猴是芬妮跟王奶奶捉的,我按照两分钱一只收。当日当天结账,加在一起,各给了她俩八十块。”

林母叹了口气,坐在床边,半晌不吭声。

林蕊偷偷看着她妈的脸色,小心翼翼道:“这一半的钱是苏木挣的。妈,你得给人家。”

做人要讲原则,她妈不能没收苏木的收入。

林母拍拍床,让两个孩子坐下来,正色道:“你老实跟妈讲,你为什么要做生意?是不是班上有同学嘲笑你了?”

现在下海的人多,一夜暴富的也不少。

他们厂里头有人一直郁郁不得志,前几年一气之下停薪留职去深圳的。今年春节见了,俨然就是挥金如土的大老板,阔气得很。

现在海南搞开发,厂里头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错过了八零年的深圳,难道还要错过八八年的海南吗?

钱是不是好东西?当然是。否则为什么人类都在追求财富呢。

林母不是万物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拼命学习考出来的原动力就是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女命运。

她怜惜地看着小女儿。

他们夫妻都是在厂里头挣死工资,一个月就是工作再多就那么定额的钱。

眼下连国家副总理都吃不起五块钱一只的大虾,何况是他们这样有两个正上学的女儿的家庭。

“蕊蕊,比起身外物,一个人的学识跟精神面貌更重要。妈妈不希望你跟别人攀比,因为攀比永远没有尽头。你是万元户,人家一笔生意就成了百万元户。你说,能比的完吗?”

林蕊眨巴眼睛。娘哎,我的亲娘,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深奥啊。

她没别的想法,就是不能看见钱就在眼前,她还不弯腰捡起来。

“妈,你也看到了,我们连一个月都没干完,就挣了这些钱。要是捋起袖子干一年呢,咱家也是万元户。”

林母摸着她的头,微笑:“蕊蕊是觉得没钱花不自在了?妈以后每天都给你一毛钱,怎么样?”

现在鑫鑫上大学,每个月都有补贴,基本上够管自己。家里头的开支账簿还是能够匀出蕊蕊的零嘴钱的。

“哎哟。”林蕊又要满床打滚,“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哄小孩啊。”

林母看着撒娇耍赖的小女儿,笑着摇摇头:“你看看你,是不是个小孩?”

“妈。”林蕊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坐起来,抱住她妈的胳膊,急切道,“你看,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又没不上学,你就让我继续做下去吧。”

林母脸一沉,一巴掌拍到她后背上:“你不想上学啦?你看到哪个学生做小生意的?我告诉你,只要有人举报,你们学校立刻开除!”

校园也不是象牙塔,外头人都忙着挣钱时,学校里头照样有学生脑筋活泛,做起了小生意。

校方勃然大怒,下了死命令,坚决不准,否则一律开除。

林蕊摇着她妈的胳膊:“那你下班以后搞呗。妈,我跟你说,解放公园门口的夜市生意不要太好。我们的串串香跟寿司可受欢迎了。你一晚上的营业额,一百块钱小意思。”

林母敲她的脑袋:“你是想让你妈我被开除,对不?”

林蕊立刻鼓动她妈:“您真不如出来单干。”

眼下林母的收入跟她在医院的医专同学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差别,福利待遇还更好些。可等到退休之后,那差距就一天天的显出来了。

一个事业单位,一个是企业,而且还是后来破产的企业,退休工资差了整整好几倍。人家一个月七八千,她却只有一两千。

“越说越没谱,全是怪话。”林母皱眉,“我看你还是皮痒。”

“妈——”林蕊撅着嘴巴,“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林母是老医专出身,后来又历经“文.革”,走的是全科医生路线。她不仅内外妇儿通吃,还中西医结合,什么针灸、拔罐、刮痧等等,一样不落。

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在居民区开诊所。大病去医院,小病可以直接在家门口解决。

上辈子,林主席在定点医院还全额报销医药费呢。有个头疼脑热的,林主席照样愿意自己掏钱直接在小区门诊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