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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49)+番外

“妈,你想啊。你们这些厂里的职工看病是国家报销,可是进城务工的人没有啊。他们同样会生病,他们生病了怎么办?肯定要找地方看病。开小诊所一来能挣钱,二来能为更多人提供医疗卫生服务,是好事。”

林母又好气又好笑,点着她的脑袋道:“行了行了,越说越没谱,我还在讲你呢,你先打算策反我?逃课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林蕊立刻化身为树懒,挂在她妈身上,一个劲儿哼哼唧唧,死活避重就轻。

“你别想了,学给我继续上,不许再打歪主意。”林母盖棺定论,“这钱,我先给你们收着,免得你俩又使坏。”

林蕊惊呼:“不行!妈,钱放着很快就不值钱了。”

现在一千五百块瞅着好像不少,过两年大概就买不了什么东西。

现在菜场上的肉类就一天一个价,都快翻倍了。就连巷子口郊区农民挑来卖的蔬菜也一样,茄子已经三毛钱一斤。

林母笑道:“那我去商店也抢三五十条羊毛裤回来?”

听培训班的同学说,云南还有人为了抢毛线直接大打出手。

“不,妈,你得钱生钱。所有的易耗品价格都会有上限。”林蕊叹气,“既然你不肯接手我们的生意,又不愿意开诊所,那这钱我只好投资给舅妈了。”

现在鸡蛋销售市场全面放开,鸡蛋的需求量在飞速上涨。舅妈的养鸡场刚起步,完全处于小打小闹的状态,她应该尽快扩大规模,抢占市场。

“我看好我舅妈的魄力。”林蕊得意地扬起头,“这一千五百块钱就是我投入的股金,将来我要吃分红。”

林母拍了下女儿的屁.股,嗔道:“算盘珠子拨得倒精。这钱不是有一半归苏木吗?”

林蕊朝苏木抬抬下巴:“我那是替他管着钱。就他跟我干爹这样,钱在身上都过不了夜!”

要不是对何半仙的人品尚还有点儿信心,她都怀疑上辈子她干爷爷是直接拿苏木换钱买酒喝了。

所以后来才没脸提起这个徒弟。

林母戳女儿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在你身上能过夜?你比苏木更能霍霍钱。哪次压岁钱你能过了正月?”

“我那是开源,开源比节流有意义多了。”林蕊叹气,“怨谁呢,谁让我妈不肯挣钱呢。”

林母叫她给逗乐了:“你就是运气好,一把头挣到钱了,所以光看见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不管干什么,都有成功的失败的。”

“钢铁厂也一样啊,谁能保证它一直开下去。万一它不行了,也倒闭了,你跟爸爸怎么办?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头,否则风险太大了。”

林母愣了下,拽拽女儿的小辫子:“你还想挺多的啊。行了,赶紧洗澡早点儿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她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同样累得昏昏欲睡。

林蕊眼巴巴地看着苏木,惋惜不已:“看样子,以后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做生意了。”

她想哭,这起码得损失一半钱。

林母皱眉:“不行,没碰上事儿都不知道害怕。你也安生待着,等你师父回来了,我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你以后的事情。”

话音刚落,走廊上就响起脚步声。

林蕊的耳朵多尖啊,一下子就辨认出那是特属于她干爷爷的步伐。

何半仙笑眯眯的,敲着门道:“我怎么听到有人念我。”

林母没让何半仙进屋,直接开门出去:“老何,有点儿事情,我要跟你谈谈,咱们下去说。”

屋子门关上了,林蕊跳下床问苏木:“你膝盖怎么样啊,痛不痛?我妈也真是的。”

罚她跪搓衣板也是就算了,怎么能连苏木都罚。

苏木呆愣愣的,突然间笑起来,满床打滚:“我真高兴,从来没人罚过我。”

“你傻啊。”林蕊觉得这孩子的脑袋瓜子堪忧,委实不像个聪明的娃。

苏木傲娇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啊,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连我师父都不打我罚我。”

筒子楼的人心善,谁也没嘲笑欺负他。可大家都对他客客气气,不管他怎么淘,也不会有人教训他。

他好想知道被妈妈骂甚至敲毛栗子到底是什么滋味。

“孩子,你完了,这是抖M的趋势,你现在处于悬崖边缘。”林蕊危言耸听。

苏木却完全听不进去,满脑袋都是林母的那句话。

她是嬢嬢,就是半个妈,必须得管他。

他越想越开心,傻笑个不停。

林蕊看着这孩子,心中满是绝望。这万恶的社会啊,难道就不能找到个正常沟通的对象吗?

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被霍霍成什么样了。

第28章 生意不能停

楼底下, 林母站在何半仙的小屋前头, 正色道:“老何, 你想过没有,苏木以后怎么办?”

“跟着我还能怎么办,吃百家饭穿百家衣, 以后也当个小神棍呗。”何半仙笑呵呵的,自觉眼下状态挺好, 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林母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 我是说苏木的户口。这次我出去学习, 听说以后户籍要统一管理了。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本,以后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何半仙不以为然:“人在就行, 还怕其他的嘛。”

“以后苏木不结婚不要孩子,跟你一样打光棍?”林母瞪眼,“就是你,也该想想, 早点儿找个人安顿下来。这么大的人带着孩子,家里头还不开伙,像什么啊。”

人家住脚店都没他这样不经心。

何半仙笑了:“蕊蕊说以后每天中午过来给我烧饭。”他又强调了一句,“蕊蕊做的蛋炒饭, 加酸豆角的那种, 好吃得很。”

林母愣了下,旋即强调:“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蕊蕊以后出去上学呢。万一她住校呢,谁管你?”

何半仙摆摆手:“蕊蕊妈,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只是我吧,能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孤寡命,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但这是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规矩。我命中注定无妻无儿女,没必要祸害别人。”

林母跟个神棍实在扯不清,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好好,你的事情我管不了。苏木的户口真不能再耽误了。他都十四岁了,这孩子命苦。你碰上他,搭把手就得管孩子到底。”

何半仙被她念得脑袋瓜子疼,觉得林母堪比能念紧箍咒的唐僧,赶紧挥挥手打发这位大仙走:“行行行,我记下了。”

这人虽然成天满嘴跑火车,但应下的事情倒还算数。

林母这才放下心,重新往楼上走。

等她推开门进屋,她惊讶地发现苏木已经躺在外面的大床上沉沉地睡着了。

小男孩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欢喜的笑。

林蕊端着盆进屋,嫌弃地看着苏木。真是没眼瞧,这孩子废了,整个儿傻了。

林母敲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你晓得什么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草草洗漱完毕,直接睡在了女儿的上铺,轻叹了口气:“你呀,以后少欺负苏木。他当我们是自家人,你也要当他是弟弟一样惜护。”

林蕊直起身子,贴着床边跟她妈咬耳朵:“妈,苏木爹妈为什么不要他啊?”

一个男孩子,又不缺胳膊少腿没眼睛耳朵的,而且又不是个傻子,1974年也不讲究计划生育,苏木的父母到底为什么抛弃他呢?

小元元不一样,不带把儿在有些人眼中就不值钱。听说她生父母连名字都没给她起,直接叫“多丫头”,摆明了嫌她多余。

苏木又怎么成了多余的人呢?

林蕊脑洞大开,难不成是豪门私生子?得了吧,七十年代男女多看对方一眼都是生活作风有问题,谁家狗胆这么豪门?

林母摸摸女儿的脑袋,像是陷入回忆当中一般,半晌才念了一句:“各有各的难处,都是没办法。”

那个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年轻女孩,厌恶地扭过头,看也不看襁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