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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113)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可水谷主阅人无数,寥寥几语便看出孟伏朗性子偏激,并非良配,因此心下忧虑。水谷主很是担心,短时间之内孟伏朗尚能忍住脾气,可若是成婚,那便是一辈子的时光日夜相对,孟伏朗性子狠毒远超常人,若是师妹之后得罪了他,他会如何做?

“因此,水谷主便下定决心,回绝了孟伏朗。孟伏朗果然大怒,当场便打伤了水谷主,要下杀手时被水师妹拦住,便罢了手拂袖而去,回了南疆。”

听到此处,众人皆是一怔,闵真真道:“水谷主担忧果然没错,孟伏朗是一点气都不肯忍耐的,竟当场便动起了手。只是如此说来,孟伏朗当时不是已经被制止了么?为何半年后又回去杀了水谷主一家?”

沈墨白又叹了口气,叹息道:“本来事情是要到此为止的。可是谁都没料到后来竟会是那般结局。我时常也在想……霜晚、玉亭、真真,你们都是女孩儿家,自然更清楚女孩儿家的心思。水师妹当时与孟伏朗情投意合,不想竟被父亲阻止,若是你们,会怎么做?”

沈墨白这一问,在场几人均是心念百转,秋霜晚已“啊”地一声惊呼出声,颤声道:“她……她又去找孟伏朗了?”

沈墨白点头道:“不错。水师妹与孟伏朗正是情意正浓之时,却陡然被拆散,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任是水谷主如何劝说,水师妹都听不进去,只认定孟伏朗待她极好,是水谷主对孟伏朗有成见。水师妹坚信孟伏朗并非水谷主所说的那样人,因此在孟伏朗回南疆之后,师妹整日与水谷主吵闹不休,水谷主一气之下便说若是师妹执意要嫁孟伏朗,就要与她绝了父女情分。

“可即便如此,水师妹依旧不肯听话,寻了一个机会,也偷偷溜出家门,去了南疆。”

闵真真奇道:“这我却不明白了。他二人若是能就此厮守,不是正合了孟伏朗心意么?孟伏朗为何又要杀了水谷主一家?”

闵真真才说罢,忽地想起水涟漪自然没有与孟伏朗厮守终生,而是来了群英山庄,还生下了沈佑瑜。想到此处,闵真真不由惊道:“莫非当时出了什么意外,水大小姐并未到南疆?”

沈墨白苦笑道:“水师妹一向机灵,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她也顺利到了南疆,见到了孟伏朗。”

这便让众人更是疑惑了,却见沈墨白低声道:“水师妹到了南疆之后不久,孟伏朗便回了沧水谷,杀了沧水谷近百人。”

秋霜晚怔怔道:“为何呢?他们分明已见了面了,为何还要杀人?”

沈墨白冷笑一声,恨恨道:“因为孟伏朗实在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他生来便是一点都不肯忍耐旁人,水谷主当日回绝他,他早已怀恨在心,只觉水谷主回绝他便是做了大大对不起他的事,便是被屠尽满门也是应当。”

闵真真迟疑道:“可他当日不是已经被水大小姐制止了么?便是他性子奇怪,回去后越想越恨,看在水大小姐的份上,也不该如此罢?”

沈墨白默然片刻,才哑声道:“孟伏朗当日确实是念在水师妹的份上,忍耐了下来,赌气回了南疆。可是后来,水师妹去找他是想好了此生不再回家的,他从水师妹那里得知,水师妹为了和他厮守,已与水谷主绝了父女情分。孟伏朗本就是极为自我的人,便认定沧水谷与水师妹再无任何牵扯关系了。”

听出话中意思,众人尽皆骇然,秋霜晚惊道:“便因为如此,孟伏朗便起了再回去报复的心思?水谷主与他又无深仇大恨,且是水大小姐的亲生父亲,便是与水大小姐生了嫌隙,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孟伏朗却觉得绝了父女情分,他便不用顾忌,可以任意杀戮沧水谷中人,他是疯子么?”

沈墨白怆然道:“以孟伏朗行事,他与疯子又有何异?水谷主只是一时气话,水师妹也只是与他说一说,万万没料到孟伏朗心思不同常人,他知道水师妹与沧水谷绝了往来,便认定沧水谷中人已是与水师妹无关的人。孟伏朗这人,怎能容得下有人得罪他?他能因水师妹之故忍耐,却不会忍耐与水师妹无关之人。

“孟伏朗打定心思要去出了那一口气,也未告知水师妹,便启程去了沧水谷,杀了沧水谷所有人。”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孟伏朗这般心思扭曲,常人又怎能想得到?众人不禁都默然下来,半晌,秋霜晚才低声道:“水大小姐必然愧疚得很。”

沈墨白轻声道:“南疆离沧水谷极远,孟伏朗丝毫不觉自己有什么不对,回去之后并未告诉水师妹发生何事,平日里尽是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水师妹还是知晓了。她……她痛不欲生。后来水师妹就设法离开南疆,回了沧水谷,我也是在那里遇见她的。

我那时与焕儿的娘亲远游才归,隔了几个月才晓得沧水谷惨事,便赶去沧水谷。沧水谷满门被害,周遭百姓均惊惧不已,都不敢前去,尸首放在沧水谷许久都无人收殓。还是水师妹回去时,自己埋了所有亲人。我去时,她正披麻戴孝呆呆跪在那近百座坟茔前。”

沈墨白说到此处,忽地止住,半晌才又叹道:“水师妹她实在是太过糊涂,识人不清,才——唉!”

这一桩往事实在太过糊涂荒诞,众人都听得怔然起来,也渐渐明白孟伏朗为何会说沈墨白和水涟漪欠了他,像这般心胸狭窄之人,分毫不念别人好处,只会认定旁人对不起他。水涟漪离他而去,他必然不会反思自己所为,只会满心恨水涟漪抛弃他。

沈墨白叹息片刻,才慢慢向外走去,连玉亭忽地抬头叫道:“沈盟主!”

沈墨白一怔,回过头来,连玉亭微红了脸,却焦急道:“沈盟主,我,我能不能进去瞧瞧阿瑜?”

沈墨白见连玉亭面色担忧,心内不由一叹,勉强笑道:“去罢,我要去请教神尼一些事情,便劳烦你陪着瑜儿罢,若是有事,便叫人来唤我。”

连玉亭心下焦急,一听沈墨白允准,忙道了声谢,话音还未落,人已转身向房里奔去。

沈墨白转头离去,沈焕默不作声,只紧紧跟在沈墨白身后。秋风迟也想去看沈佑瑜,才一抬步,却被闵真真给扯住,不禁诧异道:“真真,我要去看阿瑜,你为何拦住我?”

闵真真鼓嘴瞪眼,道:“你别问,总之现在不要过去,过会儿再去。”

秋风迟一头雾水,但他已习惯听闵真真指使,也就听话待在外头。

第80章 苦不言

何泗正自发愣,却听秋霜晚低声道:“沈叔叔说的话怎么如此奇怪。”

话音落下,何泗却默不作声,秋霜晚不禁纳罕起来,扭脸却看何泗神情怔愣,便轻推何泗一把,道:“何大哥,你今日怎么如此心神不定?”

何泗猛地醒过神,忙道:“我没有心神不定,对,沈盟主确实奇怪。”

秋霜晚愣了一愣才道:“我并不是说沈叔叔奇怪,我只是说他方才那番话有些古怪。”

何泗诧异道:“哪里古怪?”

秋霜晚颦眉道:“水大小姐在名分上亦是沈叔叔的妻子,怎么沈叔叔说起往事时,言语中却有些疏远,口口声声只唤师妹。而且,水大小姐分明深爱孟伏朗,沈叔叔当时也有妻室,他二人怎么却又成亲了?还生下了阿瑜……”

何泗心不在焉,秋霜晚说些什么,他只偶尔听进只言片语,正恍惚间,忽地听见秋霜晚低低惊呼一声,似是极为惊讶,不禁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转眼看见秋霜晚面色煞白,忙问道:“怎么了?”

秋霜晚怔怔看了何泗片刻,忽地连连摇头道:“不,不,没什么,全都是我胡乱想的,什么都没有。”

过了许久,沈墨白又转了回来,一指神尼与沈焕跟在他身后,一同向屋内走去。

见他们来到,何泗等人也跟着进了屋内,却见沈佑瑜已经醒了,只是面色发青,正低声与连玉亭说话,连玉亭满面泪水,听见众人进来,慌忙抬袖拭了拭,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