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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43)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何泗道:“原来是这样,王孤心里高兴所以没有杀人。”

沈佑瑜点头道:“他虽不想杀人,可他恶名远扬,手上血案累累,当日赴宴的都是武林正道,哪个不认识他王孤?哪个肯为他儿子说什么好话?”

何泗迟疑道:“陈谷主,就是因为不肯说好话,所以才被王孤所伤?”

沈佑瑜眼珠乱转,声音更低,道:“恰恰相反,陈叔叔第一个站出来叫大伙放下成见,给王孤儿子贺辞。陈叔叔其实也是好意,只想着赶快打发王孤这煞星走了就是。王孤是有名的高手,年纪轻轻就已修至无忧诀八层,天分之高修为之深,当时并无敌手,大侠赵行空或许可以与之一战,但可惜赵大侠三十多年前便已失踪。十九年前那时,多少武林前辈见了王孤都要绕着走,何况小关庄内只是些普通江湖人士,谁能惹得起他?”

何泗点头道:“不错,横竖王孤已说了是来讨酒喝,他虽恶贯满盈,也不应当为了几句言语把这么多人命赔上。”

沈佑瑜道:“初时大伙不愿开口,陈叔叔就劝了大家,叫大伙暂且委曲求全,顺着王孤的意说些好词,在座之人也都渐渐松动,最后,所有人都说了些贺辞。”

何泗直听到此处,还是大惑不解,道:“这不是已经无事了么?王孤心满意足,就该走了,陈谷主又怎会受伤?”

沈佑瑜清咳一声,又看秋霜晚,就见秋霜晚并未看他俩,只闭目养神,才又低声道:“王孤,唉,王孤真是个怪人。他喝了酒听了许多贺辞,开心的很,本来要走的,可是瞧见陈叔叔,又不高兴起来。他说陈叔叔才十多岁,怎么就这般精明懦弱起来,竟是头一个向他王孤服软的,这样人的贺辞,他可不要,万一他儿子也学的如此懦弱,陈叔叔就该死一万遍。王孤越想越气,就,就打伤了陈叔叔的,陈叔叔的子孙根。”

何泗不意事情竟是如此发展,惊愕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沈佑瑜道:“王孤打伤了陈叔叔,又指天划地说,方才陈叔叔的贺辞全都不算数,只叫陈叔叔自己懦弱无能就是,不许影响他儿子分毫。如此说了一通,王孤就拎着酒得意洋洋走了,可是,陈叔叔自此就,就……何大哥,现下你明白为何梁大哥方才那么惊讶,又不敢多言了吧。”

何泗呆了半响,只觉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事,想来是当时小关庄内的人被迫向王孤祝贺,心内觉得羞耻,陈志奇又被打伤,还是伤在如此隐晦之处,所以也就无人宣扬,也只有沈佑瑜梁克亦这些与小扇谷有关联之人才知晓了。

何泗想了一会儿,心内仍觉荒谬,不由道:“竟还会有此事!我都不敢信是真的。”

秋霜晚忽地睁眼,道:“自然是真的。你们不是也见过陈大哥了么?”

何泗一怔,明白过来秋霜晚所指的是陈志奇的大哥陈正奇,遂点头道:“见过,他怎么了?莫非他,他也?”

秋霜晚一怔,嗔怪道:“你在乱想些什么?我是想告诉你,陈志奇确实受了那伤,当时陈大哥本是要与陈志奇一同赴宴的,半路上去寻了朋友,便叫陈志奇自己去了。结果发生了那事,陈大哥愧疚之极,恼自己半路改道没有同弟弟一起去,又恨自己学艺不精不是王孤对手,自此以后他自己住在小扇谷谷口半山处,从此半步都不出谷,每日睁眼就练功,一心要守住谷口赎罪。何大哥,你既见过他,就该知道他武功极高。”

何泗点点头,心下又将陈正奇与所见过的高手比较一番,道:“小扇谷中,我唯一忌惮的便是他。依我看来,他在沈盟主面前也可走过几十招。”

秋霜晚叹道:“陈大哥日夜习武才到如今这地步,只可惜王孤十多年前就死了,陈大哥也报不得仇。”

何泗听秋霜晚对陈正奇很是赞赏,便闭口不言,心内却道:王孤死时还不到三十岁,就已是横行武林,当时沈盟主与他同辈,尚且差着些,若王孤活到今日,功力必定更为高深,似那般天纵英才之人,岂是他人单凭勤奋刻苦便能追得上的。

何泗想到此处,忽地心内一动,忆起先前连玉声所说,逍遥峰上有天资世所罕见的年轻高手,不由得心下忧虑:一个王孤已是令武林中人谈之色变数十年,怎么又要来一个么?逍遥峰这般人神共愤的地方怎么总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何泗自己想了一想,又暗道:连兄弟未曾正经与武林高手交过手,兴许只是他自己错知错觉而已。

想到连玉声,何泗不免又想起来他惨死之事,不由心下怅然了一会儿,才又想先前秋霜晚的话,不由疑惑道:“秋姑娘,你方才说认定陈谷主就是害了董女侠的人,究竟是为何?”

秋霜晚道:“方才阿瑜也同你说了,陈志奇受了伤,他自言便是因此,董姐姐才隐瞒旁人他二人情愫。”

何泗点头,心下道:这事确实很是无奈,也怪不得陈志奇。

秋霜晚却道:“他说的是假话。”

何泗一怔,沈佑瑜已叫道:“怎会是假话?方才梁大哥说的话我也听到啦,他说确实察觉董姐姐心有所属,只是不知是谁。”

秋霜晚道:“董姐姐心有所属不假,她倾心之人也确实在小扇谷,可那人并不是他陈志奇。”

沈佑瑜奇道:“那是谁?竟连梁大哥也不知道?”秋霜晚顿了一顿,却不回答,只道:“董姐姐已不在了,便是说出来,也只是徒增烦恼。总之,董姐姐爱慕的那人是谁,我是知道的,先前我瞧出一些迹象,私底下与董姐姐玩笑时曾问过她,她亲口认了。是以方才陈志奇一开口,我便知道,他决计就是偷施毒手之人。董姐姐对他并没什么特别情意,又怎会告诉他三心二意之事?他说了一个谎便又要扯其他的谎来圆,却不知破绽越露越多!也就是他一番话,我明白这事恐怕是他独自所为,先前我一直疑心梁大哥与他勾结,可方才却是梁大哥连连质问,逼得陈志奇不得不假称董姐姐爱慕他才摆脱嫌疑。先前,却是我看低了梁大哥了。”

秋霜晚说了一大段话,便有些气力不济,连咳了几声,沈佑瑜忙赶过去与她顺气,秋霜晚低声道:“无妨,就是肩背……痛得很。”

何泗走上前,道:“肩骨微裂,姑娘还是莫要乱动。”

秋霜晚一怔,道:“我好容易理清事情,难道便要耗在这里么?”

何泗道:“姑娘跳崖之时从容不迫,入这山洞又驾轻就熟,是否这山洞你先前就来过?依照姑娘先前的法子,咱们自然就能出去。”

秋霜晚面色黯淡,低声道:“我也是才想起来,上去那藤条断啦。本来洞口垂着一条藤条,可直攀到上面一处大石的,那里离崖上已经不远,上下都方便些。可那藤条只能承一人重量,我方才带阿瑜下来时……太重了,一时没留神,拽断啦。”

沈佑瑜一怔,也忆起先前下坠之时似乎随手扯断了一根藤条,登时涨红了脸,低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实在对不住,秋姐姐。”

秋霜晚抬眼,勉强笑道:“若说对不住,也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将你拖来这里的。”

沈佑瑜手足无措,欲要安慰秋霜晚,可他自知本领低微,眼下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又看何泗,低声道:“何大哥,你想想法子啊。”

何泗心下亦是焦急,方才他以为秋霜晚早有退路,是以还不大着急,现下秋霜晚却说没路可走了,这可怎么办呢?

他心下正想如何出去,秋霜晚却又轻声咳道:“我下来之时,也未想到那藤条竟然断了……还想着骗过陈志奇,再伺机揭穿他的真面目……如今可怎么办呢?小迟,小迟还在上面等着我救他,我若是不上去,陈大哥和梁大哥都会被陈志奇蒙蔽……可我此时又动弹不得,难道就要在这里等死么……”她又咳了几声,忽地眼内泛起柔光,轻声道:“阿瑜,你去洞口,将右边那块石头后面的东西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