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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剑(8)

作者: 挂科再读 阅读记录

何泗目视前方,只不耐烦道:“不正在走着么?你是怎么了,大呼小叫不成体统,好端端的莫非见到鬼了?”

那青衫年轻人道:“可不就是——”他话未说完又慌忙止住,只道:“快走,快走。”

那老者忽地“嘿嘿”一笑,不再看他们,径直向东行去,不过几步,便已走出几丈远,片刻已不见了人影。

何泗忽地站住,侧耳细听一瞬,舒一口气,忙推沈佑瑜道:“上马,快走快走。”

沈佑瑜慌忙爬上马,何泗亦翻身上来,略一顿,又向那青衫年轻人伸手道:“只得暂且委屈兄弟一下,咱们先离了这里再说。”

那年轻人轻笑一声,也不多话,只一搭何泗手,飞身上马,何泗一夹马腹,马儿便扬首奔出,直向西而去。

第6章 当年事

直奔到天光大亮,前方道旁才又看到炊烟飘荡,三两人家错落而居,路上亦有了些来往行人。

到了这里,那青衫年轻人忽道:“我自北一路过来都是与几位朋友一道乘车,昨日才分开,还未来得及寻个坐骑就恰巧遇见两位,咱们本不同路,此处瞧着也有些人烟,我也需前去置办些,便不与二位结伴了,咱们这便分道扬镳罢。”

何泗勒马停下,那年轻人便下了马,仰头拱手笑道:“二位,有缘江湖再见罢。”

这年轻人武艺高强又聪敏机警,何泗心内对他颇有好感,便抱拳道:“多谢少侠昨夜仗义相帮,能于此处结识,是我三生有幸,若是不嫌弃,往后咱们再相见,可痛饮三杯不醉不归。在下何泗,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年轻人一怔,但他生性爽朗,倒也不犹豫,当即笑答:“连玉声。若再相见,我当请兄台喝酒。”

沈佑瑜坐在何泗身前,亦急忙探头插话道:“连大哥,我叫——”

连玉声竖起一指摇了一摇,笑道:“你不必说,我已知道你是谁啦。你好好听何大哥的话,快些回家去,莫要在外贪玩,也莫再随意与人说自己来历,江湖凶险不得不防。”说罢,他又一拱手,扬声道:“两位,有缘再会罢!”

一言说罢,连玉声便转身向近旁小道行去,想是去前方村落去了。

他步子轻捷身形飘逸,不多会儿便已走远,沈佑瑜只得望着他背影,喃喃道:“我并非贪玩......”

何泗正欲拨转马头,又听见他低声咕哝,不觉好笑,又不想理他,只调头往回走。

哪知马儿才走了几步,沈佑瑜如大梦初醒般又嚷起来:“何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何泗道:“自然是回去呀。”

沈佑瑜按住何泗握缰绳那手,急道:“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何泗嗤一声道:“你又要做什么?我来这里便是为了要带你回群英山庄,寻到你自然要回去。沈大公子,莫非你还要再与我耍耍心眼?”

他一面说,一面手中暗运内劲,沈佑瑜只觉手腕一麻,忙缩回手,只摇头道:“不是,何大哥你听我说,你和连大哥虽然将那瞎眼老伯哄走了,可他正是被你们哄去了回去路上,咱们好容易才走脱,现在又回去,岂不正撞上他?”

“哦?”何泗一副沉思模样,道:“你这次说的倒是有理。”

沈佑瑜不觉松一口气,道:“正是,咱们现在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何泗道:“那依你说应当如何?”

沈佑瑜看似振振有词,实则心内还是惦记着要去长极州之事,是以胡乱扯了一通,没想到何泗竟赞同他所说之话,登时大喜过望,忙道:“依我说咱们这便一直向西而去,离那些恶徒越远越好。”

何泗笑道:“说了这半天,你还是一心要向西去长极州。”

沈佑瑜忙道:“横竖咱们要躲避那老伯。”

何泗冷笑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只要你还在外乱跑,难保那些人不会再找上门来,你只有回家去,才算是真正安全无虞了。我虽不识得那老伯是谁,但他功力远胜于我,我自然不会再回去触他霉头,大道是无法走了,咱们在前方走山林小路转回去,早日赶回豫州城,我才安心。”

沈佑瑜见说不动他,便有些怏怏不乐,何泗也不理他,自顾自驱马前行,行不多远,便转头进了旁边小路,向山野无人处行去。

奔波这几日,昨夜又一宿未眠,此刻越走越静,两旁树木枝叶纷乱,光影乱摇,何泗也有些困倦,去瞧沈佑瑜时,就见他分明已瞌睡之极,却又勉力睁着眼,眼珠乱转,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何泗瞧得心内好笑,心道:管你想些什么花花招数,只管使出来便是,就你这三脚猫功夫,我还制不住你不成。

想至此,何泗忽地又想起先前所见沈佑瑜之弟沈焕来,一时好奇心起,便问道:“沈公子,先前我在群英山庄见过令弟沈焕,瞧着二位似乎年岁相若,莫非是双生兄弟?”

沈佑瑜无精打采道:“自然不是。我与阿焕同岁,他只比我小三月,因此我们瞧着差不多大。”

何泗一怔,不意竟是这个答案,不禁心内纳罕:先前只以为他俩是双生兄弟,因此才纳闷兄弟俩为何不像,却原来并非双生,只是他既然说二人只差三月,那必然不是一母所生。这可就怪了,满江湖只知沈墨白夫人早逝,沈墨白这许多年皆是孑然一身并未再娶,怎么留下这两个孩子还不是一个娘生的,难道沈墨白还死了两个夫人?

只是这却是沈家家务事,何泗也不好再问。

何泗默然片刻,又问道:“兄弟中,沈公子为长?”

这话可问的蠢了,连沈佑瑜也忍不住诧异望他一眼,道:“何大哥糊涂了,你都晓得阿焕是我弟弟,还问我是否为兄,我和阿焕上面又没旁的兄弟,自然我是长兄。”

何泗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不免面色微白,只笑道:“我只是想起先前见令弟,气度非凡,武功瞧着似乎也比沈公子你强些,心下有些疑惑。”

沈佑瑜哼一声,低头拂去衣衫之上两旁落下枝叶,道:“何大哥说错了,什么似乎,阿焕武功自然是大大强过我。”

他这话说的坦荡,何泗倒是一怔,只觉沈佑瑜这话非但没有嫉恨之意,似乎还颇为得意,一时不明就里,只道:“为何如此说?”

沈佑瑜道:“论习武天分,阿焕岂止比我强两三倍,论刻苦,阿焕更是远胜于我。其实我们二人里倒是我得爹教导多些,可无奈我太笨,学什么拳脚都慢的很。我自己也知我的武功实在不算好,好在还有阿焕实在争气。”

说到这里,沈佑瑜似想起什么,忽地洋洋得意笑道:“何大哥,你和连大哥也是极厉害的高手了,但依我看来,阿焕到你们这般大时,定然比你俩都要强些。”

何泗听他话中满是自豪之意,显然对于兄弟极为喜爱,心下暗道:这孩子心胸倒是宽广。

他心下如此想,口内却道:“可他如今受了伤啦,你这当兄长的却不肯回去看他。”

沈佑瑜一听这话,登时面色一变,有些难堪勉强辩白道:“我并非不肯回去,我,我实在是有要紧事——”

何泗忙道:“打住,打住。有甚要紧事,也回去再说。”

沈佑瑜垂头丧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发怔。

马儿行了一会儿,何泗眼见前方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河滩,便停下道:“咱们在这里饮水歇息下。”

沈佑瑜应了一声,慢腾腾爬下马,挪到水边,对着水面发怔许久,才缓缓蹲下。

何泗也不理他,只放了马儿自行走,又自顾自打水。

沈佑瑜在水旁呆了一会儿,又扭头望何泗,见何泗正装水囊,似乎并未往这边看,不由心思又活动起来。

他几度扭头看何泗,何泗虽未转头,心内却清楚得很,只是不理,看他要如何。

就见沈佑瑜一手按住水边沙石,一面又偷着瞧了眼何泗,见无动静,便向着水面慢慢侧身挪去,原来他竟是起了水遁的心思,想着自水里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