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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本演绎(157)

作者: 燕不学 阅读记录

驯化星的那几年,是万鸿洲记忆中称得上美妙的一段时光。

让她哭,让她笑,让她尖叫。

让她在黑暗中喘息、颤抖。

她是最顺手的工具,最听话的玩偶,最乖顺的宠物。

厌倦她,毁灭她。

即使在他眼里渐渐失去吸引力,星仍容易招惹其他人的注意。

得知有人在寻找“星”,万鸿洲拟定了新计划。

摧毁她,重塑她。

给自己制造一个甚至更多的敌人,让生活更有乐趣——这是万鸿洲放走星的初衷。

*

他一直在等收场。

一直等到今天。

万鸿洲一口喝光杯中剩余酒水,将酒杯放回餐桌。

赵立斌跟他不熟。

侯秉钧跟他更不熟。

苏佩文、谭晔瀚、常颖、席秀婉……都不了解万鸿洲,他们只认识对外的公众形象“帅鸿老师”。

但是他对他们很熟悉。

赵立斌的自卑,苏佩文的仁慈,谭晔瀚的清高,常颖的盲目,席秀婉的善良……

种种一切。

洞悉一个人,掌握一个人。

用老师的身份春风化雨熏陶心智未成熟的少儿的心灵有多简单?

易如反掌。

用朋友的身份滋养“朋友”内心的毒苗需要的也不过是耐心。

等毒苗长成参天大树,他就可以退居十八线,坐岸观火。

就是现在。

万鸿洲扶着后腰舒展背部,听常颖追问赵立斌到底什么时候借的钱,为什么借钱。

侯秉钧配以嚎啕。

没用的废物,一如既往。

但他还是维持着温和的外表扶起侯秉钧,抽出纸巾给他擦去油污,然后温声细语向常颖道:“赵老哥瞒着你肯定是他不想让你烦心,他有能力自行处理。”

赵立斌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直冲常颖点头。

侯秉钧怒吼:“放屁!都十年了!”

十年了——

万鸿洲不禁感慨时间匆匆如流水。

不过,他的流水是小溪潺潺,而常颖的显然是滔天洪流。

常颖抄起酒杯,乜了眼又顺手扣下,换拿酒瓶——常颖的故乡民风剽悍,抡酒瓶肯定比论酒杯有气势。

闪电恰在此时划破天幕,照亮一方暗室,望见桌上倒扣的酒杯,赵立斌大惊失色,猛地跃起将常颖扑在身下。

动作之激烈粗莽,带翻了拼合餐桌。

万鸿洲迈过脸,对着墙壁展露帅鸿老师标志性微笑。

几秒后,鉛彈飞速撞击桌板的声响取代雷鸣,成为此间令人心惊胆战的背景音。

赵立斌带了一队据说特种出身的队员,但这些人没有执行对外宣称勘察地下的任务,而是隐藏在丛林,伺机待发。

第115章 满载(终)

“万鸿洲……”苏姐的喃喃自语夹在渐趋微弱的雨声中, 像是轻叹,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星琪在心里问, 侧过脸看她一眼,随即将视线转回遍布裂纹的窗户。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旦答案直观呈现, 人们马上醍醐灌顶:“老早说这货不太对”、“就觉得他挺吓人”、“还好跟他不熟”。

幸免于难以挽回的打击, 情感弹簧会在纷杂情绪中来回跳转:庆幸逃过一劫,愤慨遭遇背叛,马后炮的真知灼见, 捶胸顿足的悔不当初……不一而足。

但某种意义上而言,这是好事,它代表人们暂时处于相对安全的环境, 有闲暇去思考应对方案之外的杂事。

星琪环视放了六盏充电台灯的厨房。

这地方绝不算小。

锁上门,除了仅容体型相对瘦削的女性侧身进出的窄窗, 没有其他入口。

换气扇多而小, 正常人类绝对钻不进来。

食物和水充足。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摄像头下方的水台,原本看起来稍显多余,动几个螺丝简单改装, 即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

屏幕上看难免忽略细节, 置身其中,方才领会设计上的未雨绸缪。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些出自谁的手笔。

怪不得保护欲过剩的侦探那么爽快同意她自己来。

她肯定预演了今日场景,做好万全准备。

可是……

星琪用手背蹭蹭额头, 抹开贴在汗湿皮肤上的短刘海,望向红点闪烁的摄像头。

子弹是怎么回事?

外面是什么情况?

侦探突然提示远离窗口,似乎她没预料到竟会演变到如此极端的地步。

她还安全吗?

博士是万鸿洲,小侯爷和常颖、赵立斌夫妇在外面会不会受他控制?

“你跟大侦探有联系吧?”陈溪来到星琪身旁,佯装潇洒地单手撑门,汗湿的手下滑一段,她换了姿势,双手抱臂,肩膀靠在门框。

“不是很稳定。”

“有的联系就成。”

陈溪把手放在星琪肩上,隔着布料感受到微颤,显是惊魂未定。

星琪以为她会问一些尖锐的问题,比如:枪为什么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发现是她的时候打;既然博士是万鸿洲,其他人在外面岂不是很危险……

但是没有。

这位画风奇特的陈总缓过神来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大结局前必须得来场动作戏,要酣畅淋漓,要目不暇接。不然观众肯定说结尾太草率,没意思没高|潮,啪啪给你打个负分。最好还得抓一两个前期讨喜的角色领盒饭,不这样就骂你无脑爆米花没意思没深度俗套大团圆。”

“看电影不就图个放松图个爽嘛。”星琪自然地站在观众的立场,“让讨喜的人物领盒饭,小心我们集资给你寄刀片哦。”

陈溪反手弹她脑门,“翅膀硬了嘛!”

听到苏姐的笑声,星琪也不由得稍稍放松心情,漫无边际地猜想着侦探的剧本。

她要不要写一份自己的?

这样想着,星琪握住门把手,轻轻下压。

“冰箱背面。”耳机响起侦探的声音,不知是室外风大还是在运动,她的气息不太匀,“没我通知,不要出去。等我一会儿。”

然后是短促的闭麦提示音。

一心二用有个限度啊夏小珘。

大喘气了还把我关在这里。

用腹诽驱散忧虑,星琪在侦探说的位置找到一只手机。

开了机,屏幕自动跳出模糊画面。

外面的监控。

电筒落到地板上,堪堪照亮一小块扇形区域,但只能看到前面满地杯盘狼藉,组装餐桌的桌板似乎是被撞开的,歪斜地架在凳子上。

桌板一角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星琪定睛辨认,发现那是一只抖个不停的脚。

苏姐很快认出脚的主人:“小侯爷!”

陈溪大约是费了点力气才没翻出白眼,“你跟小侯爷……”

“不是你想的那样。”苏姐打断她。

陈溪难掩戏谑:“那请问是何种真挚友谊让你放弃怀疑他的傻叉老爹,给他打掩护给他处理烂摊子?”

突如其来的发作震得星琪一愣,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苏姐问了“找的是不是老侯爷”,陈溪就跟她不对付了。

见苏姐按着胸口,陈溪还不肯罢休的样子,星琪小声喊:“陈总?”

陈总转而把矛头对向她:“你啥时候去做开颅手术把你脑瓜瓤里的水控了行不?咱们苏大姐早就知道侯家那个老不死的不是东西,一直捂着呢。捂到老东西贼心烂肺都生蛆了还捂。”

“……”

星琪揉揉嗡鸣的耳朵,低头看手机。

小小的屏幕,光照有限,看不出太多东西,可这样就能避开那张哀戚的、老态骤现的面容。

她盯着电筒旁稍反光的墙板,发现了一枚先前不曾留意的黑点。

放大,不难看出黑点及周围的纹路和玻璃遭遇槍擊的痕迹极为相似。

攻击目标不止她!

星琪有些慌神。

厨房和餐厅垂直相连,两个房间先后被槍擊,那就说明枪手同样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