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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喜堂之上(6)+番外

作者: 或许有一天 阅读记录

可邓远是不一样的。

徐以寒早就知道,邓远是不一样的。当他在英国读高中,第一次听到“gender identity disorder”这个词时,他就意识到,邓远是不一样的。

很多年以前,邓远曾亲口对他说:“以寒,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姐姐。”

第五章

那是徐以寒11岁的时候,老徐和邓秀丽——徐以寒生母——闹离婚闹得正凶,徐以寒便被邓秀丽送回老家暂住。

荆州离武汉很近,坐高铁只需要一小时十几分钟,那个年头没有高铁,邓秀丽带着徐以寒乘坐大巴车,徐以寒在车上睡了一觉,到他醒来时,就已经身在荆州了。

然后他们又打车,一路颠簸,终于到达邓秀丽的娘家,邓村。

前一天晚上邓秀丽还和老徐吵了半宿的架,徐以寒缩在自己的房间里支着耳朵听,吵骂声,摔砸声,噼里啪啦。而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他和邓秀丽走下出租车,眼前是掩盖在暮色中的村庄,几只灰喜鹊从他头顶飞过,扑动翅膀的声音清晰可闻。

邓秀丽的娘家亲戚们早已等候在村口,乌泱泱一群人,其中几个甚至还扛着锄头背着扁担。他们涌向邓秀丽和徐以寒娘俩,口中说着徐以寒半懂半不懂的方言。就是在这群人之中,徐以寒第一次见到邓远。和务农打扮的村民们不同,邓远穿一身深绿色校服,寸头,面容白净得显出几分腼腆。邓秀丽带徐以寒向亲戚长辈们打招呼,一一告诉他,这是三姨,这是表叔……到邓远,邓秀丽说,寒寒,叫哥哥,这是你宁姨的儿子,徐以寒便乖巧地说,哥哥好。邓远摸摸徐以寒的头说,你好呀。徐以寒低头看邓远的鞋,那是一双黑色运动鞋,鞋的外侧有白色对勾,对勾上方四个大写字母:NLKE。

想到这些,徐以寒咧了咧嘴角。

他回复邓远:不用还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紧接着,手指畅快地敲下两个字:姐姐。“啪”地一击回车键,“姐姐”就被他发送出去。

徐以寒通体舒畅,每一个毛孔都神清气爽,他说不上为什么。

而邓远没有回复。

徐以寒处理起一桩桩公务,倒也不在乎邓远回不回复。这天下午他的效率出奇地高,甚至在下班前做完了工作。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两家公司的参赛名单全部确定下来,六位作者风格各异,有实力型也有人气型,更不乏丰富的爆点。徐以寒可以想象到比赛时各路神仙显灵的盛况。

下班后他没开车,而是选择乘地铁去一家以前听说过的酒吧。今天他想喝两杯。

这是一家gay吧。

徐以寒是双.性恋,在英国时男女朋友都谈过。回国之后他倒格外老实,一次酒吧都没去,更别提找人过夜。一是工作忙,二是他怕被别人抓住把柄。

但今天他想放松放松。

徐以寒有一米八五的个子,骨架宽大,肩宽腿长。他穿的是修身西服,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领带则直接团成一团放在吧台上。

很快就有一个脸上带妆的男孩凑过来,眉眼细细看着像个学生。他冲徐以寒眨眨眼:“一个人来玩?”

徐以寒笑着点头:“你也是吗?”

“我和同学一起来的,”男孩挺坦荡,“结果他去约会了。”

“还在读大学?”

“嗯,学舞蹈的。”

徐以寒想起去年在巴黎旅行时约过的一个华裔男孩儿,也是学舞蹈的,花样很多。

身体蠢蠢欲动起来,徐以寒问男孩:“喝点什么?我请你。”话音刚落,手机却响起来。徐以寒在男孩的手臂上轻轻拍一下:“稍等。”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接电话,但这电话是赵辛打来的,还是得接。

男孩笑盈盈地点头。

“徐以寒。”赵辛的声音似乎格外凝重。

“……怎么了?”

“我有件事儿要请你帮个忙。”

“这么郑重?”徐以寒随口说道,“不会是要参赛吧。”

赵辛:“对,我要参赛。”

徐以寒:“……”

“我要参赛,你能给我个名额吗?”

徐以寒:“……”

赵辛叹气:“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如果你一定需要我解释,我也可以——”

“大爷,我叫你大爷了,”徐以寒顾不上一旁的小美男,崩溃道,“我之前劝你那么久你都说不参加,现在名单刚定下来你要参加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说我换掉谁让你顶上?我怎么给别人解释?”

“您不是搞严肃文学吗?不是看不上那些作者吗?我简直了,”徐以寒暴躁道,“服气。”

赵辛低声说:“我也是刚看了他的文。”

徐以寒却根本没兴趣问“他”是谁,他一把抓起领带,抛下小美男,径直走出酒吧。

“行,你要是真的想参加,我也能帮你想办法,但是我有条件。”

赵辛:“什么条件?”

“你和豪盛的合约快到期了对吧?”徐以寒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今年十月到期。”

“到期之后和蔚蓝签约,最少五年,”徐以寒狞笑,“就这个条件。”

赵辛无奈道:“有这么大区别吗?豪盛不也被你们家收购了。”

徐以寒自知捏住了赵辛的把柄,咄咄逼人地反问:“你说呢?我和徐以则一样吗?哦对,你怎么不去找徐以则给你弄名额?现在他才是你老板啊。”

赵辛沉默几秒,说:“因为我需要保密,这事儿我不想让徐以则参与。”

徐以寒昧着良心提醒:“本来就是匿名写作。”

“得了吧,你们那点算盘,”赵辛说,“匿名只是个噱头,作者们只要写了文,就迟早会被读者认出来。如果真的能从头到尾保持匿名,这比赛的热度起码会减少一半。而你们要的,不就是粉丝乱战的效果么?并且,我猜,参赛的作者们应该都知道彼此是谁吧。”

徐以寒笑了:“挺机灵啊。那你的意思是,你要让大家一直都不知道你是谁?可你的读者也会通过文字认出来你啊。”

“我会改变文风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其他作者问起来……你不要说是我。”

徐以寒来了兴致:“干嘛跟做贼似的?怎么,又想要奖金,又不想坏了你严肃文学作者的美誉啊?”

赵辛叹气:“你别笑话我了,我是真的……这件事一言两语说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回武汉,我们可以当面说。”

“行吧,那你记住了,我的条件。”

“好,说到做到。”

挂掉电话,徐以寒停下脚步,细细回味起赵辛的话。

豪盛确实也是徐家的——前年老徐收购了豪盛,交给徐以则管理。徐以则是徐以寒的大哥,同样地,同父异母。想到这些,徐以寒忍不住觉得老徐也挺搞笑,他这一辈子不停地结婚离婚,四个孩子四个妈,貌合心不合。当然也许老徐并不在意子辈之间的关系如何,但他在意什么,徐以寒也不知道。

这次赵辛也真有意思,徐以寒从小就认识赵辛,赵辛一向是个干脆果决、说一不二的人,之前他说不参赛,徐以寒劝了很久,也依旧不参赛。

怎么就突然变卦了,还要求向其他参赛作者匿名?其他参赛作者——对了,罐头带鱼。今天下午已经有编辑来问这事儿怎么处理,毕竟罐头带鱼是他们内定的参赛选手,这个节骨眼闹出“抄袭”的嘴仗,实在不怎么好看。徐以寒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高兴:撕逼么?好啊,正好给他们的比赛炒炒热度。这年头,有热度才能吸引眼球,才能赚钱——至于热度是怎么来的,恕他直言,谁在意谁是傻子。

难道赵辛是因为罐头带鱼才参赛?这俩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徐以寒越想越兴奋,心说后天回武汉给老徐过生日,一定要逮住赵辛问个清楚。如果能借他俩炒作一把,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