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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119)

梁英华才刚放下的心不由又高高悬起——不单是比不过,还相差甚远。

“师父,小心门槛。”白斐有心做足孝敬的样子,虚搀着季遥歌的手,还提醒她留神脚下。

季遥歌斜睨他,到底没拂了他的好意,只暗道:“狗腿。”

白斐毫不介意,只笑嘻嘻地把人扶进正厅。须臾花眠和任仲平也跟着进来,这四人出现在厅中,整个厅仿佛随之亮起,修士形容气场远非凡人可比,即便收敛境界,也掩不去一身光华。铃草和梁英华均感受到了这股无形压力,铃草因有准备尚还好些,那梁英华却是怔怔不动。

“这位是?”季遥歌见状,先朝铃草颌首一笑,又向梁英华微笑。

那一笑,便化解这满室压力,冰雪消融,只如春风拂面,叫人好不舒服。

“这是梁寨的大小姐,梁英华姑娘。这是我姐姐铃草,你们见过的。”白斐忙介绍,“梁姑娘,姐姐,这是我师父季遥歌,那位是花师叔,还有任叔。”

梁英华不由满心错愕——这女子形容尚轻,怎会是白斐师父?她确曾听人提过白斐身后有良师扶持,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人物。转念又想,既是师父,便不会与他有什么纠葛了?一时间满腹疑虑,只勉强按捺着,也不知要如何称呼她,只听铃草唤她“季先生”,便也跟着如此回了礼。

介绍完毕,众人落座。白斐自是坐在季遥歌,殷勤地替她布菜斟酒,又劝席间众人饮酒吃菜。酒过面酣,又有花眠这等惯喜热闹的人在,一时间气氛融洽,连铃草都连连举杯敬季遥歌,谢她多年对白斐教导之恩。季遥歌既坐上了这桌子,便没摆架子,来者不拒,皆一饮而尽,又拣了几桩历练时的轶闻趣事说了,倒不似平时那般冷情。白斐再看她,便觉她添了说不出的温柔。

一顿年饭吃到子夜,外头爆竹响起,铃草煮了饺子与梁英华端出来,白斐童心大发,端了碗奉予季遥歌,朝她伸手:“师父,压岁钱。”

季遥歌往他手上拍了张黄符,只道:“好生收着,不可离身。”

白斐便知是好东西,忙揣进怀里。她又取了两件礼,分予铃草和梁英华,都拿二人视作小辈,只不过那礼便是寻常玉石,虽好,也是人间凡品。花眠有样学样,也赐了礼,只任仲平,嘻嘻哈哈地摸了盘里干果塞给三人,倒引了番笑。

一时席散,梁英华跟着铃草去安歇,任仲平回了阙楼,花眠自去他的落脚处,季遥歌因有话要与白斐说,就将人叫到院中。

————

院中正下雪,雪飘飘扬扬落下,入掌便化,沁凉如骨。

白斐撑了伞出来,举在季遥歌头上,许是被这团年饭的人间烟火熏染,季遥歌显得不那么疏冷,是少见的温柔。

“不错,长大了。”季遥歌看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不由想起五年前抱他入屋时瘦得像猫的孩子,一时感慨。

“哪有?还是孩子。”白斐挠挠头。

“连姑娘都领回家了,还孩子?”季遥歌挑眉,似笑非笑地问他。

白斐马上跳脚:“什么!是她自己跟回来的!我看她一个姑娘家,赶走了可怜,这才放进来的。”

季遥歌横了他一眼,道:“梁家寨的大小姐,梁贵勇的独女,她亲自来给白龙会送年礼,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吧?”

“能打什么主意?”白斐漫不经心回着,他还真把这梁大小姐当一回事。

季遥歌小叹口气,这人大是大了,某些方面却仍未开窍。

“这不明摆着嘛,梁贵勇打算给女儿物色门好亲事,向梁大小姐提了起来,梁大小姐并不相信梁寨主所言,打算亲自过来相看,看看他父亲口中的大英雄是不是配得上她。”

“……”白斐愕然,然后指着自己鼻子,“大英雄,是说我?”

“不然呢?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合适的男人?”季遥歌何等眼神,几人在席间的心思哪能逃过她的眼,即便梁英华藏得再好,可种种小女儿作态仍旧被她一眼看透。

这位梁家的大小姐,应该是很满意白斐的。

白斐脸色一变,急道:“我明天就命人送她回梁寨。”

“你臊什么?”季遥歌淡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十五岁,可以议亲了。”见白斐脸色更沉,她又正色道,“梁贵勇只有这一个女儿,从小就当成男孩教着,梁英华对梁寨上下十分熟悉,娶了梁英华,就等于是得到梁寨的势力。梁寨虽号寨,囤兵却逾千,又占着西北以南最好的地域,在道上声望地位都很高,可谓一呼百应,不是白龙会可比拟的。要复辟白氏江山,得到梁寨是目前来看最可靠的选择,而机会如今已经送到你眼前。你们凡人不是都讲利益联姻,我瞧这桩婚事不错。与其费尽心思制造机会让你接近梁贵勇,都不如这门婚事。”

白斐脸都寒了,差点把伞扔到雪地里:“师父,你这是让我为了权势牺牲我的下辈子幸福?”

“怎么能算牺牲?梁大小姐有什么不好?才貌出众,大方得体,家世背景方方面面皆是上选,娶了她,不仅能有个强力的岳家,她还能成为你的贤内助,于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就算撇开联姻不谈,这么个好姑娘摆在面前,难道你不心动?”季遥歌循循善诱,话说得不疾不徐。凡间论亲讲的是门当互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都在其次,现如今白斐已瞧见梁英华,人品样貌无一不佳,严格说来还算他高攀,季遥歌不太明白他在抗拒什么。

凡间四十年,吸纳无数灵骨,可她的幽精却再无寸进,爱情仍旧是她揣测不透的东西。

“不心动,我不想娶她!”白斐想也没想便拒绝。

“那你是有了心仪姑娘?”季遥歌问道。

“我有!”白斐负气而答。

“哦?是哪家姑娘?”她来了兴趣,转头盯着他的眼道。

白斐失语,浑浑噩噩的脑袋忽然空无一物,任他绞尽脑汁也推不出一个人来,只是沉在她目光之中,像被那目光扼喉掐嗓……

第79章 暂别(虫)

雪绵绵下着,握着伞柄的手紧了又紧,白斐被她盯得难堪,耳根发烫,撇开头恶声恶气道:“我答应过要娶铃草姐,做人不可言而无信,男子汉当一言九鼎,我承诺过照顾铃草一辈子,怎可另娶她人?”

意料中的答案,季遥歌没回话,他只当她不信,便又急匆匆道:“师父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找铃草姐过来,你替我们见证……”说着要去找铃草,却被季遥歌一把拉住。

“毛毛躁躁,说风就是雨,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季遥歌淡道,“我没不信你,只是你喜欢铃草吗?”

重要的人,未必等于爱的人。

白斐又答不上话。

她甚至都不用提爱这个字眼,他已经答不上来了,只有那双肖似白砚的眼,懵懂地看着她。

良久,他挫败地揉揉鼻头:“我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反正我答应过铃草姐,况且搭伙过日子,合适最重要。”说了半天,他也有些着恼,夹着少年陌生的羞涩,他顶撞回去,“要不师父教教我,什么是喜欢?”

季遥歌伸手接了几朵雪花,道:“这世上,只有男女情爱之事,我没资格教你,因为我也不懂。你的婚事,我不会逼你,只与你分析利弊罢了。世事难料,这条路不好走,也许有一天,你终为形势所迫,不得不向自己外界妥协,放弃所坚守的东西。”

又或者,终有一日,遇上真心喜欢的人,又当如何?——这话她未出口。

白斐微怔。他的人生,十岁之前都在妥协,不过妥协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十岁以后,因为有她,他的日子顺风顺水,无需妥协,他并不明白她话中之意,也不愿深思。直至多年以后面对凤冠垂帘下如花妁颜,他方领会这日雪夜长谈,她的意思,只是已无从回头,而他亦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