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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反同人)[冰九]惩罚游戏(16)

作者: 一片羽毛 阅读记录

梦魔发了一顿朽木不可雕的火,喘了口气,就听洛冰河猝然道:“前辈。”

“您第一回 见我,是不是曾说过,我身上有什么您看不透的东西,有天赋有修为,将来能成大器。”他说。

这句话没什么不对,梦魔点头应道:“不错。”

洛冰河语气没有起伏:“可当时沈清秋给我的,全是些旁门左道的心法,我后来问他,他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偏了偏头,状似无意地道,“如您看来,我有什么修为?”

梦魔道:“老夫说有就是有,不仅有,还精纯得很。”

“我是魔族。提升需要修魔。”洛冰河道,像是叙述某件不咸不淡的小事,“苍穹山名门正派,有什么可传授给我的?”

梦魔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倏地闭了嘴。

洛冰河许久没等到他的回答,于是自顾自道:“知道了。”说罢,竟闭上眼,养起神来。

——“怎么摧残?往他脸上泼茶,关柴房,给他些旁门左道的心法?”

——“听起来是能让小孩子恨人的把戏……可心法的话,反而要用最合适他的……”

那些仗势欺人的弟子可能到死都想不到,被“旁门左道”耽误了大好年华的讨厌鬼,为什么能把他们的头全都割下来吧。

至于沈清秋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刻意且隐晦,但凭他自生自灭,又暗中关注……

——“你杀了我好了。”

洛冰河闭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清秋其人,矛盾、复杂,城府深不见底。

他机关算尽,无所不为,拼了命地去争取那些他本肖想不得的声名地位。

而当他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便嚣张跋扈,肆无忌惮,用言行把整个世界的赞美全部变成尖酸诋毁。

他何尝不知道锋芒毕露会遭来什么?可他在外树敌,得罪人得罪得毫无顾忌。

他贪生怕死,他惜命惜得小心翼翼,可面对洛冰河残忍的报复,除了死不悔改,口出狂言,他难道不知道像狗一样求饶等到洛冰河腻了就会给他个痛快?

他知道。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尘土里爬出来的肮脏小人,是个雪白皮囊这辈子也掩盖不住的伪君子。他明明攥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从心底里唾弃它们。

但是让他放手,不可能的。

他知道。

于是他知道培养一个仇敌,让那人把他为之耗尽了一切心血和精力的东西通通夺去是多么好的选择。那人要强到他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要恨他恨到恨不得啖肉饮血,因为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肆意地放心地咒骂着解脱。他期待着解脱——就像望着利刃在火里尖叫着煅烧,期待它自己跳起来抹了脖子,兴奋又决绝。

至于利息,一个噩梦一样的童年,人世的险恶和焦灼,泛着血肉焦糊的令人愉悦的气味。

有些东西明明不想要,但却放不开手。

那便仿佛一个游戏,握着可有可无的筹码,冷眼旁观,稳赚不赔。

人执意寻死,又怎么可能会输。

——只是,险恶如沈清秋,到底有没有料到,他亲手培养起来毁掉他自己的人,会对他产生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洛冰河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

帷幔掀了起来,冬末稀薄的天光灰尘一样洒满了床铺。

枕边人早就不见了。从挨下那三剑开始,他就早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洛冰河披衣下床,注意到沈清秋的外衫,修雅剑和他搁在桌子上的折扇都不见了。门外干净利落地躺着两个守卫的尸体。沈清秋下杀手,从来不顾及,谁挡杀谁,肆意妄为,他一路闯出去,地宫怕是要乱成一锅粥。

果不其然,洛冰河刚走出竹林,就见红纱破碎的纱华铃瘫坐在地上,一见他就哭道:“君上!”

“君上,今天苍穹山的人又来了,您正歇息,他坐了半盏茶就要走,可是、可是他、他突然就——!”

洛冰河抬手制止了她。

“知道了。”他面沉如水,低声说道。

如果这是沈清秋对他的期待,他宁愿他的师尊从未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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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木清芳原本只是想等着看看沈清秋恢复得如何,因为在从没人敢在魔界尊主的地宫里上门太过频繁,洒扫的魔族见怪不怪,丢下句“婆婆妈妈”就放他不管了。

于是木清芳就等。反正苍穹山元气大伤,还没死绝的却暂且不需要他盯着,清静峰峰主反而成了最大的伤患。

落得这步田地,说完全不埋怨是不可能的,但十二峰永远一条心,也不是空口的规矩。

可是他茶还没放凉,就见剑尖淌血的沈清秋推门进来,一手拎着不知道哪儿来的尚清华,一步一步拖到他面前。

“师弟。”他点了下头,嗓子带着久眠不曾饮水的干哑。

木清芳站起来,虽然惊愕,却没有多问,把茶递给他,道:“几时醒的?”

沈清秋一气饮尽,不答,道:“师弟,我想去一趟苍穹山。”

木清芳敏感地注意到,他没有用“回”,而用了“去”。

有些东西悄然改变,隐晦又直白,淡然却急切。

这种情况下谁都知道,谁沾了沈清秋这个烫手的山芋,保准能等到洛冰河跟来兴师问罪荡平师门。

但木清芳还是答应了。

三人一路从地宫闯出去,沈清秋当了一尊杀神,负责见人就宰,木清芳跟在后面,尚清华负责装死,不过到底谁也没放开谁。

——这很不像沈清秋的风格,但他就是这样做了。也许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有什么植物得到了重新从种子发芽的机会,虽然依然没长到阳光里,但也没有一头扎向深渊。

改变,往往自己察觉不出来。回头看的时候,反而不记得原本的面貌了。

坐上回苍穹山的马车,木清芳叹息一般道:“沈师兄变了很多。”

沈清秋闭目养神,仿佛没听见一样。

连红着眼睛的齐清萋都以为,沈清秋这次会山门,肯定要在岳清源跟前跪个天昏地暗声泪俱下。

然而没有,沈清秋连穹顶峰的石头都没看一眼。

他上了万剑峰,当着魏清巍的面,把修雅还回剑冢。

手无寸铁,仇家遍地,还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沈清秋面向剑冢,把笔直的腰杆微微倾了倾,没有一丝软化,面无表情地道:“这半生叨扰各位了。沈某这就告辞。”

明明是句客气话,却让他说出恩断义绝日薄西山的感觉。

洛冰河行动很快,旁若无人地就闯上了苍穹山。

一众人实在给他摆不出脸色。齐清萋不等他开口,自己颓然道:“他走了。”仿佛一瞬间,她身上的那些张扬闪亮嫉恶如仇的女修风韵,全都褪色成一纸枯黄的人世无常。

没什么可拉扯的,洛冰河了解他。

沈清秋这个人虽然手段阴狠歹毒,但识破就是识破,他不屑于躲藏。他说在尚且或许不在,但若他说不在,就一定不必掘地三尺找他一个了。

只是,事情到这里开始失控——他还有什么留恋,他还能去哪呢?

洛冰河在苍穹地界搜索无果——把名门正道搞得乌烟瘴气,有怨不能言——把范围扩大到了沈九长大的城镇。

然而,命运却像总与他玩些不痛不痒的游戏,若即若离,焦心蚀骨。

他在秋家蓬草遍生的荒园里发现了秋海棠尚还有余温的尸体。不知道她是自己跟来的,还是让沈清秋抓来的。洛冰河对这个一面之缘的女人没什么感觉,他本冷血薄情,只因沈九小心翼翼的恋慕而记住了她的脸。

一剑毙命,干净利落,沈清秋没有折磨她。

——冷静,漠然,仿佛不是私人恩怨,只是同过去的软弱锋利又轻飘飘的斩断。

——甚至没有痛感。

沈清秋就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