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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想撩师父(47)

作者: 日暮霜骨 阅读记录

原来舒机长这么温柔的!

副驾小哥快哭了,原本以为今天跟美女机长合作会非常愉快,谁知从第一段上飞机开始,驾驶舱里就冷得跟冰窖似的,他想套近乎,舒清不理他,落地讲评的时候倒把他批了个毛都不剩,难受。

舒清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小汪,然后看到了林宜诺发的消息。

护舒宝:【落地了吗】

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她情不自禁笑了,回复:【车上,快到公司了】

这一笑,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嘘声。

她抬起头,同事们各自看窗外的看窗外,玩手机的玩手机,看起来都很正常。

机组车送到公司门口,大家各回各住处,舒清交完资料后坐上了自己的车,十五分钟的路程,离家越近她越有种奇怪的感觉。

小徒弟不太对劲。

平时问她落没落,都会带一张表情包,每隔五分钟撒次娇,今天却只有一句干瘪瘪的话。

回到家,舒清忐忑不安地打开门。

没有预想中充满生活气息的灯光,客厅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舒清心头一紧,愣在门口好久,才想起来要开灯。

她按下开关,灯一亮,茶几上那束半人高的玫瑰花映入眼帘,浓郁如血的颜色,鲜艳而刺目,像是黑夜中生长出来的血色精灵,与周围格格不入,散发出一丝诡异气息。

谁的花?

小徒弟呢?这时候应该在家才对。

舒清换了拖鞋,走近那束玫瑰,发现中间夹着一个粉色信封,上面写着几个字。

【致舒清。】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甚至能猜到是谁写的,花是谁准备的。

她看与不看都没得选了。

焦虑涌上心头,她似乎在被逼着做什么事,而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各个角落盯着她,强迫她,一定要拆开看看。

她很慌,心脏怦怦猛跳,颤抖着手拿起信封,拆开,捏着里面雪白的信纸展开,一行行娟秀的字迹落进眼底。

时间像放慢了八倍,每一秒走过都会在她心上刻一道重重的痕迹,直到血肉模糊,面目全非。

她的侥幸破碎了。

是林宜诺的情书,是小徒弟的表白,她再也不能以朋友之名欺骗自己享受那份安心,她必须直面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像是做了一场梦,此刻醒来,唏嘘,却难以接受。

突然她被人从背后抱住,耳畔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鼻音:“师父。”

舒清吓得浑身一抖,挣扎着要推开她。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林宜诺只用一句话让怀里的人安静下来。

舒清闭上了眼,任由她抱着。

好乖,乖得让人心疼。

林宜诺嗅着舒清身上冷风的味道,用自己的热量温暖她,给予她无处不在的安全感,而后用轻快的语气叙述着往事。

六年前那场事故,清醒时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

雷电劈裂天空的光芒,哭声起伏的客舱,电路烧焦的味道,急速下坠的失重感,她的恐惧与绝望。

白色的制服,金色的肩章,温柔而镇定的声音,柔软安心的怀抱,她的幸运与希望。

故事很短,语速再慢也讲完了。

林宜诺紧紧抱着舒清,唇瓣小心地擦过她耳廓,低声呢喃:“舒清啊,我这条命是你的了,你不要也得要。”

“所以你是冲着我来的吗?”舒清艰难开口,身体抖得像秋风中萧瑟的枯叶。

难怪她觉得林宜诺面熟。

难怪她觉得她们曾经见过。

原来一切都是有准备,有计划的,她就那么刚刚好凑巧,一步步跌进这个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里。

那些都是假象,都是为了接近她。

“嗯。”林宜诺承认得很干脆,“跋山涉水来到师父身边,好辛苦。”

酸涩的泪意涌上眼眶,舒清倏然失声痛哭:“对不起...那时候我...我想过放弃你......我真的想过……”

“可你没有放弃。”

“不...只是责任而已...我没有那么伟大......我恨不得第一时间敲碎驾驶舱的窗户逃走...我甚至在天上就想过放弃......”她哭得喘不上气,胸口一阵阵地疼,声音断断续续的。

那场事故后,媒体与网络把她吹捧成了英雄,三天两头有人来骚扰,连带着挖出了她大学时环球飞行的事迹。

舆论给她打上了伟大的标签,用道德的铁索将她紧紧拴在那个名叫“伪善”的神坛上,事故没有给她带来太大阴影,但她却差点被各种标签压垮。

人这辈子不是只能成为好人或者坏人。

好不容易几年过去了,这件事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她用冷漠来表达自己的抵触情绪,期间又经历了妻子去世,家人冷眼,背着愧疚感负重前行。

终究她只是个凡人。

现在又有人来告诉她:你好伟大,我好爱你的伟大,神啊,你是伟大的神,我要为你奉献我的一切。

她仿佛被欺骗了,被一个伪装成凡人的信徒赶回了神坛,而这个骗子是她心里特别的,在意的人。

“那是正常情绪,我理解,你我都是凡人,遇到那种事怎么可能不害怕,不绝望,只不过你没有任由自己被情绪控制,你始终记得你的责任,大家感谢你也是正常的,至于我,除了感谢还有......”

崩溃的眼泪来得那么突然,林宜诺心如刀绞,没再说下去,小心地转过舒清的脸,指腹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

舒清暗如死灰的双眸,在听到这番话后又燃起了明亮的火焰,她怔怔地看着林宜诺,眼底水汽氤氲,断线的泪珠子擦也擦不尽。

而她这般神情落在林宜诺眼里,像是默许了今天无声的告白,默许了今后两人的关系。

林宜诺喉头微动,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滑落下颚,托住了她的下巴,目视那片丰润饱满的唇,闭上眼凑过去......

“诺诺!”舒清抬手抵住她肩膀,语气近乎哀求,“什么也没发生过对不对?我还是你师父,你还是我徒弟,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林宜诺睁开眼,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她抬手拂过舒清额前的碎发,温柔道:“好啊,你一直都是我师父,我也一直都是你徒弟,但说过的话就是说过了,知道的事就是知道了,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的。”

舒清拼命地摇着头,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你走,别在我眼前晃了,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师父?”

“别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种恶心的徒弟!”舒清捂着胸口退开几步远,好像她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污秽。

林宜诺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圈迅速泛红。

她恶心?

她恶心。

哦。

她敞开的,毫无防备的,温暖的心窝子,被这柄尖锐的利刃划得鲜血淋漓,连皮带肉扯成七零八落的几瓣,揉烂了,踩碎了,嵌进最低微的泥土。

“好吧,我走。”

林宜诺憋回眼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却那么平静从容,她用最快速度进房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穿好鞋,回头看了舒清一眼,“不过,我还是很感谢舒机长当时没有放弃我。”

说完她打开门,决然离去。

那门关得很轻,几乎没有声响,舒清的心却猛地震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那个方向,脸色微白。

手指无意识一松,那封紧紧攥着的情书悄然掉落,她连忙蹲下去捡起来,不敢再看上面的字,匆忙叠好装回信封。

眼角余光有一抹刺目的红。

舒清盯了那束玫瑰半晌,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去书房,用一块米色大丝巾盖住,再把信封塞进书桌抽屉里。

感觉像在做贼。

她明明可以撕碎,可以扔掉。

四下安静得可怕,耳朵里有一群蚊子在飞,这时响起的门铃犹如救命稻草,舒清以为是林宜诺回来了,回来给她一个收回那句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