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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袖清风探花郎(180)+番外

沈英却道还好,他离京前尚不知此事,也是临近楚地了,才听闻南边爆发了疫灾。

沈夫人不再多问,沈英便又问了一些关于沈老爷身体的事,沈夫人只道是去年突然中风,之后腿脚便不利索了,大夫说卧床静养最好,适时走走即可,他便在家中养到现在。

一顿饭吃得气氛略显沉重,草草收了场,孟景春便独自回房喂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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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受南边疫情影响,华阳城看起来也略是萧条,全然不复前年的繁华景象。孟景春见沈夫人兴致不高,想起芙蓉楼的八格点心来,这日一早安顿好了阿树,与沈英打了一声招呼,便独自出了门。

她记性好,竟自己摸到了芙蓉楼门口,进店买了他们家的八格点心,又尝了些新式的,包了些好吃的,便拎着出了门往回走。

温度渐高,走了长段的路她竟觉着有些口渴,便拐进街边一间茶楼,要了一壶清茶。

因只短暂小憩,她便也没心思去听台上那人在说什么。那说书人正在兴头上,引得哄堂大笑,孟景春无意间偏过头,一道熟悉的身影却从人群中走过,虽只有个背影,但那深褐色海青袍她却一眼认了出来。

孟景春抓了桌上点心包,立时绕过人群追了出去,然那人却走得飞快,很快便消失在了街道拐角处。孟景春迅速追到那拐角,从窄巷中穿过去,再看时,却根本不见了那人人影。

兴许是认错了罢,陈庭方又如何会在这个地方。

她在原地又站了会儿,这才拎着点心回了府。

孟景春猜沈夫人这时候应当会在佛堂,便径自过去了。刚要敲门,却听得里面传出了轻微的争执声。

沈夫人道:“你不能去,南边那地方现下危险得很,四座城门,每日送往郊外烧埋的尸体上百近千,那病朝染夕亡,全家全亡的数不胜数,排门逐户没有一家保全的。”

沈英没有答话。

沈夫人又甚为不满道:“那皇帝如何能这样?你是告假回乡,怎么昨日刚到,今日一早便来了诏令?难不成是算好的吗?你这一去,简直是往火坑里跳,可有想过——”

“母亲。”沈英很是冷静地打断了她,“您昨日还问朝廷是否重视此事,为何今日却又是一副全然不顾南边百姓死活的姿态呢……”

“能一样吗?!”沈夫人不免有些激动,语声都有些发抖,似是怕极了他会出事一般:“那地方十室九空啊!城中大夫束手无策,染上病就是等死,能侥幸活的不过千百中一二,你这番去,我怎么晓得你还能不能回来!阿树方在襁褓中,你的妻尚还蒙在鼓里,左右你是要拜表辞官的人,你还在乎这一纸诏令么?”

沈夫人一时气急,倏地坐下来,捂着心口喘了一口气。此时心境,与送儿上战场又有何异。

沈英此时眸色黯淡,他找不到更多的话去反驳她。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没有错。然他却冷冷静静回道:“京城医官及救济药材也快到了,我自己会多注意,母亲不必担心。何况——南边瘟疫一日不结束,连华阳城也惶惶不可终日。担心流民窜进来,不敢往南走一步,这样的日子,没有人愿意过。”

他话虽这般说,但他又岂能不知那边疫情之严重。连一县长官都已经吓得跑了,恐怕已是快到了望不见希望的境地。

城中诸医束手,无方亦缺药,这般下去,南边早晚成一座死城。他为官到今日,虽是头一回遇见这般严重的灾情,但却能想象其中惨状。死亡枕藉,家户尽绝,一人染病,则祸至全家,甚至阖门同尽。

他不担心吗?自己亦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红尘牵挂,怎会不忧自己性命?

沈英没有再说,拿起案上那纸诏令便要开门。孟景春在外已听得愣了,竟一时未来得及反应,那门却是开了。

沈英步子忽然顿住了,搭在门框上的手亦是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孟景春微抬头看着他,面上是强撑的平静无波,下一瞬,却又低了头,将手上点心递了过去。

沈英半天没接,她却已是进了屋,到了沈夫人面前,语声平稳:“昨日忘了买芙蓉楼的点心,今日出去转转,顺道买了一些。芙蓉楼新出了些旁的小食,我亦是买了一些,母亲可以尝尝。”将点心放下后,孟景春又道:“阿树这会儿恐是快醒了,我过去看看,就失陪了。”

沈夫人一时语塞,只望着孟景春发愣。

孟景春转身出了门,一句多余的话也未说。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说,沈英不是神仙,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确信此去性命无虞。只是——太多的担心都只是空担心,预先做了一番死别生离的模样,其实对事情本身,一点帮助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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